第483章 长在石头缝的小树

唐国骑兵是当世其他诸侯根本无法超越的存在，加之北地战马流不到南方，所以没有人会妄想在骑兵上和唐国比拼，他们想战胜吕布只能想办法以步兵克制他的骑兵。
“先战国名将李牧曾以一万余骑兵，十万步兵围歼匈奴十万战骑，灭襜褴，破东胡，降林胡，单于奔走，其后十馀岁，匈奴不敢近赵边城。”
荀攸说着看向于禁，“这些年我和文则苦思破唐国骑兵之策，思来想去唯有效彷李牧，今已打造战车一千多辆，训练弓手六万之众，未必不可与之争！”
曹操也知道这些年兖州的军事操练多以战车、弓弩为主，就是为了在平原上克制唐国骑兵，然而事情远没有荀攸说的这般乐观。
“彼时的匈奴无铁无甲，多以兽骨为箭簇，李牧以此办法战胜是不难，然而唐军装甲齐整，不说人马俱甲，至少每个骑士皆穿有铁甲，加之锋利无比的兵刃，此法对其未必管用。”曹操蹙眉说道。
“匈奴是无法与唐军比，若单论军备差距，我军确实没有李牧那十成十的把握。”
荀攸依旧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引得曹操再一次侧目，“公达还有其他办法？”
荀攸道，“主公可能有所不知，当年李牧之所以能赢得如此干脆，除了战术克制，还有一个重要原因是先示弱于敌，彼时精壮的赵国士兵虽然甲光向日气势恢宏，但每逢匈奴来犯时，他们只防守而无一人敢出击杀敌，以至于在匈奴人看来赵国军队就是华丽的摆设，匈奴人甚至嘲笑李牧胆小如鼠。
今唐国也一样，上到吕布，下到士卒，只怕没有一人将我兖州将士放在眼里，自吕布占领并州以来，所经大小战役上百场，并州军几乎没有败过，全军上下骄傲之气必然极重，俗话说骄兵必败，这一点才是我军最大的胜算。
再者，我军本土作战，后勤补给方便，情报收集方便，对地形、天气、人文更为熟悉，只要主公敢战，击败吕布并非不可能之事。”
鲁肃跟着站起来表态，“只要曹公敢战，我东吴必全力支持！”
“战！”
曹操听完，面上再无半分犹豫之色，他站起来环视座下众人，扬声道，“吕布害死献帝，狼子野心，今日我曹孟德奉汉帝之名，兴兵讨贼，汉室兴废在此一战，望诸位与我同仇敌忾，共同进退，吕贼不灭，誓不后退！”
主帅坚定了决心，众文武决战的激情和勇气也被点燃，当日曹操在昌邑发布了一系列调令，将兖州、徐州兵马皆调往济阴郡。
他本人亲率留在昌邑的五万主力，合并定陶曹昂的两万人，先于空旷处扎下营寨，修建营垒，等吕布军来决战。
当然，这时候他也要争取一切可以争取的力量，除了一直支持他的孙策，曹操又派人往石泉县和荆州去游说刘备和刘表。
…………
汉中，定军山走马谷，许攸火急火燎找到正在饭后散步的张茉，拱手禀道，“王妃，曹操的使者今日到达石泉县了！”
“那又如何？”张茉沿着小溪缓步而行，一脸的漫不经心。
“万一他又投去那边呢？大王正欲和曹操决战，刘备这五万军力不可小觑啊！”
目前看来刘备已经彻底放弃了和张茉争夺益州的念头，但这么多日过去，他没有任何要投降的意思，许攸觉得他是在观望形势，看哪边占上风他就站在哪边。
这些时日唐军虽然慢慢恢复了元气，但蜀中还没搞定，旁边还有一个刘表未表明立场，未免夜长梦多，唐军要尽早进入蜀中，这时候难以腾出太多兵力去支援东面的战事，所以刘备的立场对唐国来说还是很重要的。
“他不会去投曹操的！”张茉十分笃定地说道。
“为何不会？”许攸不解，难道因为一个张飞就能让他放弃复兴汉室的想法？
“三哥的临终遗言是一个原因，再就是他已经失去益州，没有了立足之地，此时去投奔曹操就不是盟友，而是从属关系了，再说了，曹孟德是什么样的人物你比我清楚，如果不是因为我……乱入……”
她停顿了一下，后面这两个字低声卡在喉咙里，转而道，“这天下最后必然是他的，我师兄在他那里讨不得半点机会，所以他不会去。”
许攸点了点头，“王妃说得是，曹阿瞒确实非易与之辈，不过……王妃比他更不好湖弄，刘备不去曹营，那也不会降唐啊！”
“我知道，我也没真的想招降他！”
“这又是为何？”许攸越发不解，如果能招降刘备那五万人，不说能起到扭转乾坤的作用吧，但这一股助力也是十分巨大的，她居然不想招降？
张茉停下脚步，指着不远处崖缝中的一株小树说道，“我师兄就如这株小树，没有任何泥土和养份，太阳暴晒，生长条件如此恶劣，但它就是不甘认命，哪怕只有一点雨露，它也要拼尽全力生长，别看它弱小，它的根系却可以把坚硬的石头给撑出一条缝隙。”
许攸问道，“王妃是怕他来日在唐国搞事情？”
张茉道，“他这人出身虽然低，人缘还是很不错的，加之长了一对异于常人的大耳朵，搞起事情会更加得心应手。我唐国文武之中全是认同改革之人吗？大汉几百年的威德说消失就能消失吗？他们现在之所以安安分分，是因为没有引头之人，不说刘玄德，这一次征伐兖州的战事一旦遭遇败迹，这些人便会一个个跳出来。”
唐国一直是以强大的军事力量来震慑世人，不说现在天下还没有统一，即便统一了，那些反动势力都还有可能再一次萌芽，而刘备这个一直心怀复汉之心的刘皇叔无疑是反动势力的催化剂。
她继续缓步而行，“如果是当初刚从徐州逃难来的师兄，我是很愿意接纳收容他的，但现在的他已经做过一方诸侯，携五万士卒归降，我总不能给个虚职把他凉在一旁，怎么着也得是一郡太守，那便等于是借了地盘给他翻身的机会。”
张茉之所以不想招降刘备，还有一个原因是历史上这家伙投靠谁，谁倒霉。
“那他会去何处？”
“荆州！”张茉毫不迟疑回答道。
许攸点头，“那确实是个好去处，运气好点熬两年把刘景升熬死，他或许就捡个大便宜了，不过最终也是垂死挣扎而已，大王这一战击败曹孟德，再顺势南下灭了孙伯符，剩他一个荆州又能翻天不成？”
张茉脚步微顿，眉头微锁，“子远觉得这一战我军必胜？”
许攸有些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那不然呢？曹孟德已然被大王逼出来决战，试问当今天下有何人能在野战中击败大王？这天下最后必然归于唐。”
张茉从前也如此觉得，甚至于刚取冀州那会儿她就生出了天下最后必然归唐的想法，然而恩师卢植临终前的劝告警醒了她，在汉末这一出舞台上，每个人心里都觉得自己是主角，不到最后一刻任何让人意想不到的意外都有可能发生，骄兵必败，何况骄傲的将领？尤其这一次唐军又以如此迅雷之势夺取了益州，想必唐国上下文武更会视天下英雄如无物。
想到这里，她当即转身往回走，“回营，我要给大王写信！”
许攸在后面跟上，撇了撇嘴，“三天两头写，有必要喊这么大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