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袭职

赵千户的突然晕倒，引起了一片哗然。
不论是大堂上的家丁还是台下看热闹的人，都被这个神秘的钱先生的给镇住了，一个眼神就把凶巴巴的赵千户吓晕过去，这是什么样的人物啊！
钱先生似乎习惯了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一点都不怯场，又转身看着张伟，
“表少爷受苦了，学生实在是抱歉。”
张伟不知道这人什么来路，这时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看赵千户被他能直接吓晕过去，似乎不像个一般土匪。
刚刚心头升起了杀意，那是做了鱼死网破的打算，现在看用不上了，虽然打定主意还是要杀了那几人，不过却并不准备当街杀人。
大规模的农民起义要到明年才能出现，山东又靠近辽东，军事力量还是很强的，四年前徐鸿儒的白莲教暴动就在滕县附近，最后被围杀甚至就是在滕县县城，现在事情搞大，很容易引来大兵围剿。
“钱先生，能不能先把这枷锁给我解了，咱们得走了。”张伟知道钱先生这种人，有点人来疯，现在好不容易赵千户昏过去了，赶紧跑吧。
钱先生呵呵笑了几声，“这枷锁学生我却不能解开，还要赵大人亲自解开才是。”
张伟心中更是着急，这钱先生简直是表演型人格，装什么犊子啊，赵千户晕过去就是不想和你们这群土匪有瓜葛，以后上面追查下来也有的说，非逼着他也鱼死网破啊。
“钱先生，赵大人晕过去了，快帮我解开，我们走吧。”
钱先生转身走到赵千户身边，淡淡的说道：“还睡呢？该起来啦。”
然后张伟就惊讶的看见，赵千户一咕噜从地上爬起来，讪讪的垂着手，弯腰驼背的守在钱先生身边。
“去给我家表少爷把枷锁打开啊，还是赵大人还是非要把他送到辽东去？”
赵千户赶忙答应着，亲自上前要给张伟解开枷锁。
牢子刘二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傻愣愣的没有把钥匙找出来。
“还不赶快给张百户把枷锁打开！”赵千户狠狠的抽了刘二一个耳光，惶急的说道。
刘二一阵手忙脚乱，刚找到钥匙，就被赵千户一把夺过，殷勤的把锁给打开。
不要说刘二了，就是张伟也被这眼前的变故给惊呆了，再一晃神，身上一轻，自己费劲吧啦绞尽脑汁准备了这么长时间，花了这么多精力，送出去这么多钱，挨了这么多揍，吃了这么多苦的事情，就这么被钱先生一句话解决了？
“表少爷，老夫人在家里等着你回去呢，咱们走吧。”
看到张伟去了枷锁，钱先生也不理在一旁的赵千户，对张伟客客气气的说道。
一定到“老夫人”，张伟这就明白了。
原以为这些人是抱犊寨的，没想到居然是张老夫人赶到了。
听钱先生的意思，似乎是老夫人亲自到了，这让张伟有点受宠若惊。
赵千户陪着笑脸说道：“钱先生，小人不知老夫人驾到，这就一同前去，向老夫人请罪。”
“哦？请罪？请的什么罪呀？是从中作梗不予袭职的罪？还是侵夺家产的罪？还是构陷同袍的罪？”
钱先生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但是没说一句，赵千户的腰就往下低一分，等到钱先生说完，赵千户一下子跪倒在地上，不顾四下还有旁人，磕头如捣蒜。
“钱先生，这都是误会啊，之前没有让张百户袭职，是考虑他年龄尚小，当时白莲教余党作祟，不忍让他上战场，谋夺家产一事更是没有，我是怕别人欺负他年轻，替他先保管着，这正准备连本带利的还给他；构陷同袍，额，构陷同袍，小人也是被人蒙蔽的啊，都是那严镇抚和冯磊两个小人，都是他们欺瞒了小人，现在钱先生来了，一切真相大白，小人这就让张伟，哦，不，张百户袭职，他的家产马上就全数送回，那两个小人，马上关进大牢，怎么处罚，全凭钱先生吩咐。”
钱先生轻轻的笑一笑：“我吩咐什么，我无官无职的，又不是你们卫所中人，也和这案子无关。”
赵千户连忙两手撑地，爬了几步，跪在张伟身前：“张百户，怎么处罚他们，全听你的，小人一时糊涂，被那两个奸贼欺瞒，小人真的冤枉啊！”
张伟一脸嫌弃的往一旁闪开，对着钱先生说道：“先生，这些事情以后再说，我们先去看老夫人吧。”
钱先生微笑拱手，做了个请的架子，张伟不敢怠慢，连忙客气的请对方先行，两人互相谦让了一番，还是钱先生走在前面。
路上陈喜挤在张伟身边，简单跟他说了两句，因为有官府的人在，含糊的告诉张伟，他怕来不及，把第二件事和第三件事换了一个顺序，都办成了。老夫人他们是昨晚到的，今天一早，听说赵千户要审案，钱先生他们就来卫所了。
看着一脸风尘仆仆的陈喜，张伟心头一热，“陈伯，你辛苦了，谢谢。”
陈喜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要少爷没事，就是豁出我这条老命也在所不辞。”
钱先生在前面扭头回来看了他们一眼，笑着说：“恭喜表少爷，有此忠仆。”
张伟摇摇头：“陈伯不是仆人，是家人。”
似乎没有想到张伟会这么说，钱先生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异样，不过很快笑笑又转头走在前面。
流言总是传的最快的，这几天关于张伟的流言就没有断过。
最开始是传言因为贪恋美色打断冯磊的腿，后来传言要被赵千户治罪，原本以为这就没救了，结果突然传言他和沂州兵备道大人真的是亲属。
今天聚在千户所大堂的人有很多，看到赵千户原本的趾高气扬到后来的痛哭流涕，现在张伟更是全须全尾的出来了，张伟刚刚走出千户所公房的时候，关于他的流言就已经传得到处都是。
张伟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只是觉得一路走来，两边聚拢的人，好像动物园里的游客一样，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张伟不像钱先生，没有这种经验，原本还有杀敌的勇气，这会儿反而羞涩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走不了多远，脸就红扑扑的。
更折磨人的是，他现在穿的只是一件褂子，那天被打了，之后还被扒光检查，伤口还没好，自己只能凑合着穿了一件褂子，虽然刚刚又检查了一遍，绝对没有漏的地方，可是张伟还是觉得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
屁股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走一步疼一下，想走快也没办法，只能在旁人的目光里，红着脸低着头跟着钱先生往家走。看在众人眼里，仿佛一个犯了错的晚辈，跟着家里的长辈回家一。
钱先生到底是谁围观的人不知道，只是知道能把千户大人给吓晕了，这种神秘感更增添了他的气势，
渐渐的，众人再看张伟的眼神就更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