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旧情

珍珠揣在怀里，张伟才觉得心里踏实了下来。
虽然今天有赵千户给搬回来的各种财物，可是里面大多都是物品，银两有，但是不多。
张伟现在缺的是现银，下一步他还要招兵买马，没了钱可不行。
这些珍珠前几日都许给了陈喜，张伟并不是要赖账，答应了的一定会做到。
张伟准备用家里的田产跟陈喜换。
刚刚和钱元朗宴饮的时候，借着那颗珍珠的光，把很多事情挑明了。之后张伟心里就一直惦记着炕洞里的这些珠子，今晚他们都要搬回老宅去了，放在这里可是不能安心。
屁股上的伤口还疼着，走路还需要迈着八字步，可是身上有了钱，连疼痛的感觉都似乎消退了很多。
小院和老宅离得距离不远，没走两步就到了。
这回再到门口，张伟跟上次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心中感慨万千。
几天的时间，自己起起落落浮浮沉沉，这老宅也是来来往往进进出出的遇到了好多人。
“现在，这个宅子是我的了。”
张伟仔细打量了半天，里面有人看见了，很快，噔噔噔的脚步声传来，赵千户满脸堆笑的从院子里跑出来。
“张兄弟，这道台大人家的女管家真是厉害，这院子让她这么一安排，怎么就显得这么利落。也就是这样的宅子才配的上兄弟你呀。”
赵千户开口就先捧了翠儿，一下把张文炳和张伟都给拖起来了。
张伟微微一笑，他现在心思不在这里，懒得和他说话。
见张伟不接他的话茬，尽管赵千户心里百爪挠心，但是只能硬努着一个笑脸：“张兄弟，那哥哥我就先回去了，你先回家歇着，明日我再来拜访。”
张伟摇摇手：“白白。”
这个动作和词语，赵千户不知道什么意思，下意识的跟着举起手来摇一摇，“额，那，白白。”
张伟又一摆手，转身走进了宅子里。这是一个三进带跨院的大房子，占地不小。
陈喜还没有回来，张伟绕过影壁墙，只见一进院的院子里却有不少人。翠儿正在当院里叉着腰给面前的人训话，再也没有下午气鼓鼓的模样，说话之间手舞足蹈，神采飞扬。
院子里只点了几个灯笼，张伟站在阴影里也没人发现，干脆靠在影壁墙上，挽着胳膊看戏。
“我再说一遍，既然进了这张家的门，端了张家的碗，吃了张家的饭，那就别做对不起张家的事情。主家供你们吃喝，还给你们开月钱，求着姑奶奶我的人多的是，既然选中了你们，那就是你们的福分。我也不图你们什么回报，只要你们用心办事，那就算对得起我。但是我丑话说在头里，如果有谁敢起了歪心思，老爷放过你们，姑奶奶我也不放过你们，给道台大人家里递个话儿，保管叫你们先挨一顿板子，再送到辽东去。听明白没有？”
众人被翠儿的言语吓得唯唯诺诺不敢出声，就连赵千户跟翠儿说话都低三下四，他们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
翠儿眼睛一瞪：“都哑巴了？”
众人这才乱哄哄的说着：“明白了。”
翠儿这才满意的点点头，“今天就先这样，都各自散了去，把各处门锁都检查一遍就先歇着吧，明日早些起来把这院子里外打扫一遍。”
有脑子反应快的妇人在底下插嘴：“翠儿管家，奴婢们先给您打个热水，伺候您歇着吧。”
翠儿昂着头说道：“你们都去吧，我还要在这里等着老爷回来。我不用你们伺候，咱都是做下人的，我今天就立个规矩，从我这儿算起，谁都不许欺负人，要让我知道了，要你们好看。”
听着这话，张伟脸上有了点笑意，从阴影里走出来，“翠儿说的对，就都按她说的办吧。”
张伟突然出现，把众人吓了一跳，又要乱哄哄的给他下跪行礼。张伟不习惯这个跪拜，不仅是不习惯去跪拜别人，也不习惯别人给自己跪拜，连连摆手：“都起来，都起来，以后咱们家里，不要动不动就跪，除了犯了错事，一律不准再下跪了。”
众人迷茫的抬起头，看看张伟，再看看翠儿。
翠儿也有点迷惑，这家仆给老爷下跪请安是正理，更何况这是新招的家仆，这要是不跪拜，以后还有上下尊卑吗？这不是要乱了套？
但是今天老夫人吩咐了，一切听表少爷的，既然他说了，那就按他的办。
“还不快谢谢老爷？”
众人赶忙又跪下叩谢，让张伟一阵尴尬。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张伟挥手把他们打发走，又招手把翠儿叫过来，“这都是哪里找来的？”
翠儿得意的看着张伟：“下午那个赵千户送来好几家人，说当仆人，我想着，那以后咱家有点什么事他不都全知道了？我一个都没要，这些人都是在卫所里我亲自去挑的，专门找的穷家破落户，家世清白，虽然是木讷了一点，但是胜在可靠。”
“那若都是破落户，你不怕把坏人找来？”
翠儿笑眯眯的说道：“我又不傻，我专门找的都是拖家带口的，这年月里，穷人能守着家人不卖掉，一定是靠得住的。”一边说着，一边骄傲的扬起脖子，漏出好看的脖颈。
张伟慌忙把眼神从她白皙嫩滑的皮肤上移开，装模作样的弯腰拱手，怪声怪气的说道：“哎呀，翠儿姐姐真是女中诸葛，小生佩服，佩服啊。”
翠儿捂着嘴嘿嘿笑着，眼睛眯成了两条好看的月牙，“老爷，你又不是读书人，是什么小生呀。”
两人相识的时候，张伟还只是一个普通人，这次翠儿对他更是有救命之恩，所以言语之间就没有那么多的忌讳，再加上刚刚听翠儿给仆人们讲话，又要忠于职守，但是并不仗势欺人，让张伟对她刮目相看，对此更无所谓了，有个漂亮小姑娘天天开开玩笑也是好事情。
张伟夸张的一捂嘴：“啊呀，那我若不是小生，岂不就是老生了？”，眼神上下打量翠儿一眼：“我若是老生，那翠儿姐姐你岂不也是一个老太婆了？”
翠儿被他逗得咯咯直笑个不停，笑容把张伟也感染了，跟着笑了起来。
翠儿好半晌才缓过来，抚着心口缓着气，脸上还是笑吟吟的：“哎呀，哪里有你这样没正行的老爷，净跟我们下人玩笑，这要是让老夫人和大老爷知道了，还不得狠狠的责罚我呀。”
张伟本来就头疼自己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急得连土匪都开始打主意了，钱元朗那是不用想，人家不会跟他，翠儿他可不打算放回去，现在更是趁势说道：“那干脆你别回去了，就留在这里吧，这样他们就不知道了。”
翠儿原本下午还不愿意留在这里的，虽然在兵备道大人府上只是一个粗使丫鬟，可是那毕竟是在沂州，还是兵备道大人府上，滕县对她来说就是一个乡下地方，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百户官家里了。
心里最开始有一百个不愿意，可是没想到刚刚到了这里，老爷和陈伯竟然就让自己开始管家了，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让自己拿主意，这份信任和这份责任，是在兵备大人府上从来没有过的，忙碌到现在，翠儿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
抬头看一眼张伟，朦胧的灯笼下，张伟五官分明的脸上带着柔和的神色，正目光炯炯的看着自己，翠儿心里一阵慌乱：“啊，这不行，老夫人还没同意呢。”
张伟一看，有门啊，拍拍翠儿的肩膀：“过些日子你跟我去一趟沂州，祖母那里我去说，回去你把东西收拾一下，搬回来，就这么定了。”
肩膀被张伟的手搭上，翠儿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也亏得这灯笼不亮，才没有显得尴尬。
翠儿低下头，温顺的对张伟说：“全凭老爷吩咐。”
张伟高兴的哈哈大笑两声。
翠儿又低眉顺眼的说道：“老爷，现在是不是要回房休息？我这就去给你打洗脸水去。”
张伟今天累惨了，经历了大悲大喜，脑子还要不停的转来转去应付各色人等，刚刚还喝了酒，这时候经翠儿一说，困意涌了上来。
“不洗了，明天再说吧，我着急睡觉，你给我领路，带我去卧房，然后你也休息去吧，门房留人等着陈伯回来就行。”
翠儿抬头看了张伟一眼，看他一脸急切的样子，心底没来由的一阵难过：“恩，是，老爷随奴婢来。”
张伟没听出什么异样，他是真困了，跟着翠儿往后院走去。
张家老宅虽然不算多么金碧辉煌，但也都是砖瓦房，每个院子都有正房带厢房，里外三进带跨院，草草看一看，比他之前租住的小院那可要好太多了。
这一路摇头晃脑的模样看在翠儿的眼里，分明就是心神不宁，心里更难过了，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
带着张伟到了三进院，翠儿走到堂屋外，低着头恭谨的说道：“老爷，今天仓促之间院子里就收拾出两间房，奴婢就住在西厢房里，有事您喊一声，奴婢就过来了。”
堂屋里点着灯，微弱的光从窗户纸上透出来，泛着诡异的红。
张伟打着哈欠长长的伸了一个懒腰，“好，你去休息吧，我也要睡觉去了。”
说完对着翠儿笑了笑，推门就进了房间，顺手把门带上。
翠儿气鼓鼓的嘟着嘴，狠狠的一跺脚，赌气般转身就往厢房走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