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读书

这声音让陆尘和众泼皮都想笑，无赖还怕王法？
可当陆尘看清来人后，就再也笑不出来了。无他，这人是他的蒙学先生，崔君彦。
自己的名和字还是崔先生所取，当初自己父亲亡故后辍学在家，崔先生还让一个同窗来打探情况，得知家中困难后，又托人私下送了不少粮食。
后来母亲亡故，自己要抚养幼弟，也就再没来过清河县城，亦再未见过崔先生。
那些泼皮见了崔君彦，纷纷停下手。毕竟崔君彦在清河县还是比较出名的，他时常和知县知州等人交往，几个泼皮也惧怕他。
吴二走上前抱拳道：“原来是崔先生，失礼失礼。”
崔君彦厌恶的看了吴二一眼，这种泼皮在县城内惯会欺人，崔君彦对他才没有好脸色。
细看躺在地上的少年，崔君彦一惊，说道：“陆尘？是你吗？”
陆尘听他叫破，再也无法装死。起身整理了一下破烂的衣衫，躬身施礼道：“见过先生。”
看陆尘和陆五七身后的马车，崔君彦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原委，回头冷声对着吴二说道：“老夫的弟子你也敢讹诈？还不快滚。”
众泼皮确实害怕崔君彦，扶起同伴作鸟兽散，再也不提汤药费的事情。
陆尘心中一暖，说起来，自己来到这个世上，两次遇到麻烦，竟都全赖崔先生才渡过。
当下再次躬身施礼：“谢过先生。”
崔君彦摆了摆手，说道：“令堂身体康健否？”
陆尘黯然道：“家父逝去不到一年，家母也因病去了。”
崔君彦愕然，半晌后叹了一口气：“苦了你了，幼冲之年，父母双亡，又要照顾幼弟，实在让人心酸。”
接着说道：“我一好友在西市开了个药店，要不我做中人，介绍你去做学徒，你能写会算的，学点治病救人的本事，日后也能生活，你看怎样？”
对于崔君彦的提议，陆尘打心里感激，这年头谁有点手艺不是藏着掖着？能让自己去学习本事，还不知崔先生要落下多大的人情呢。
那为何崔先生不继续教陆尘读书呢？废话，在崔先生看来，陆尘还要养家糊口，读书？让陆尘兄弟饿死？
陆尘指了指自己背后的马车，说道：“先生，我将祖上传下来的琉璃瓶质给了长生库，目前生活倒是无虞。”
一般人听到变卖祖产的事情，大都会鄙夷一番。可崔君彦却是点头道：“虽然是祖宗留下的东西，但不能吃不能穿的，哪有人命重要。以后你有什么打算？”
听到崔君彦如此相问，陆尘拜倒在地，说道：“先生，我想继续求学，望您成全。”
崔君彦也不扶起陆尘，捋着胡须说道：“你本就是我学生，求学之心坚定是极好的，回去将家中安顿一下，后天来学堂报到吧。”
说完，迈着八方步，晃晃悠悠的离开了。
陆五七待崔先生走了后，捅了捅陆尘，说道：“烧琉璃的法子不是崔先生教的吧！”
陆尘头也不回：“那是为了让三四叔准许建沼气池，说的善意谎言。”
陆五七不知道什么叫善意的谎言，但神神秘秘的说：“我不会说出去的。你真的要读书？”
读书！必须要读书！
这是陆尘见崔君彦三言两语喝退泼皮后的想法。
自己就算能赚钱，在万恶的封建社会能守住家财？不管是陆全叔侄，还是几个泼皮，都让自己狼狈不已。
可读书人不一样啊，只要读出点名堂，那就是社会的统治阶级。崔先生看起来无权无势，为什么陆全叔侄和泼皮们怕他？就是因为他勉强算“士”这一阶层。之所以说勉强，是因为崔先生没有功名。但即便如此，只要县老爷、知州老爷将他看做同类，这些乱七八糟的人就不敢惹他。
所以，读书是必须的，自己必须要得到统治阶级的认可，甚至成为统治阶级。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除了读书，别无他法。
收拾一下，二人和马夫老许出了城门，往陆家村赶去。
官路只有一大半，离村里还有三里地就是羊肠小道，马车无法通行。二人将车上的东西搬下来，扛着徒步进村。
在发现了陆五七力气极大后，陆尘心安理得的让陆五七扛了大部分东西。
陆三四见二人大包小包的带回家，大骂两人败家。在看到陆尘拿出的银裸子后，马上闭嘴不言。
此时天已黑，在陆三四家，几个人围着桌上的银裸子，仿佛几个分赃的大盗。
陆尘将银裸子分成两份，一份推给了陆三四。
陆三四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钱，双眼通红，仿佛要吃人一般。可他吭哧吭哧的喘了半天气后，居然将银子推回给陆尘，说自己什么忙都没帮，怎么能拿陆尘的银子呢。
对于陆三四的说法，他那瘦弱的浑家，还有陆五七及一众兄弟，居然都毫无疑义。
多好的人啊，陆尘决定，要给陆三四家一场富贵。
于是陆尘拿出十两银子给陆三四，说道：“三四叔，这十两银子，您拿去应急，现在青黄不接的，别让几个小子饿了肚皮。剩下的钱，我拿去城里做生意，但需要五七帮忙，咱们先说好，利润三七分，七是我的，因为出了钱。您也别拒绝，我会将五七往死里用，我才不会吃亏。”
自从知道陆尘造出琉璃后，陆三四对陆尘能赚钱、赚大钱毫不怀疑。现在听陆尘要和陆五七一起做生意，自然知道这是陆尘抬举自家，没口子的一顿感谢，并要求陆五七一切听陆尘安排，否则不认这个不孝子云云。
交代妥当后，陆三四的妻子黄氏，将二人带回的部分吃食整治了，一家人和陆尘兄弟围坐一起，据案大嚼。
宋朝的穷苦人家，一天只吃两顿饭，但为了庆祝两家生意兴隆，所以有了这顿夜宵。至于生意是什么？管他的，反正兴隆就好。
吃完饭后，陆尘挺着滚圆的肚皮，牵着撑得直哼哼的陆轩回家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