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海妖的吟唱

和声带着颤音渐渐加强。
鼓声突然加入，带着加快的节奏，把歌曲引向高潮。
林深的声音又一次的放开，引吭高歌。
他的声音如同一条历经千帆仍然澄净温柔的大鱼。
“看你飞远去。”
“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
“生来就属于天际。”
听到这一句歌词和里面蕴含着充沛的感情，坐在观众席中的苏翰摸着隐隐作痛的膝盖，低着头掩饰着眼中汹涌而出的泪水。
他是被最好的兄弟拖过来的，他说这么多年里你没有一刻是休息过的，太累了应该好好放松放松。
于是他就迫来到这里当了《娱乐好音乐》的观众。
原本他以为他早就对生活麻木了，不会有什么能引起他的注意，没想到今天林深唱的歌词每一字每一句都直击他心灵。
他好像又回到了他人生的转折点的那一年。
那年盛夏，他和她18岁。
那时他是全年段第一，她是第二。
就像校园里的那样，成绩好长相帅气的男神和温柔美丽的女神在一起了。
知道他们在一起的人无不感叹郎才女貌。
就连老师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翰作为当时学校的希望，有望冲击国内第一大学京华大学，只要不影响成绩，老师并不会过多的插手尖子生的生活。
那段时光是苏翰乐的时光，他每天骑着自行车接她下学，她就坐在车后座，搂着他的腰，将头轻轻的靠在他的背。
他们约定好了要一起考京华大学，到时候他陪她去她最喜欢的凤凰古城。
可是，生活总是充满意外和磨难，就在高考前夕，苏翰的母亲得了重病，需要大量的医药费。
苏翰的父亲早亡，这多年来是母亲靠着池塘挖藕，在街边卖藕粉养大了他，母亲也因此得了严重的风湿，严重的时候甚至站不起身。
等到苏翰接到母亲癌症晚期的消息赶到医院，他才从医生的口中得知，原来母亲早就查出病症，只不过因为要把所有的钱留给他学，所以知道了也不医。
这么多年了，都是她一个人扛着，直到现在终于扛不住了，在街昏倒被顾客送到医院。
医生的话如一道晴天霹雳闪过了苏翰的脑海，他说你母亲需要立即做手术，不然就来不及了。
于是那个总是昂首挺胸的少年低下了头颅，低三下四求着亲戚邻居凑着治病钱。
苏翰没有参加高考，他没有再见过那个女生，他不敢找她。
他推着妈妈的那辆推车卖起了藕粉。
身边的人知道了他的事情以后都对他感到惋惜，但他并不需要同情，他只希望她不要知道他的消息。
后来他通过同学知道了她考了京华大学。
这样很好，他想。
两年后，母亲终于熬不住去世了。
苏翰也推着那个小摊去了凤凰古城。
那年，她大二在暑假和同学们去了凤凰古城旅游。
苏翰一眼就在人群中看到了她，见她转过头来，苏翰立马低下了头，忙着给旁边顾客递藕粉。
他不希望她认出他，因为她仍是那么美丽，但现在的他早就不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
他知道自己的模样，疲惫麻木的眼神，脸道道饱经风霜的皱纹，手是厚厚的茧，膝盖更是因为长期在池塘浸泡而患了风湿。
他失去了与她并肩的资格。
苏翰即使低着头，他也能感受她跟着人群的脚步停下了，她面向着他的摊子，隔着人群望着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他，而他狼狈的低着头。
他们之间保持着一种默契，良久，她走了，他也松了一口气。
就这样吧，再也不见了，你将会有更好的人生。
他愿意把此生所有的幸运都用来祝福她。
东飞伯劳西飞燕，多年以后胡不归。
……
林深不知道他的歌声勾起了底下多少观众的往事。
那些爱别离，求不得，尽显眼前。
齐勤导师用手抵着鼻尖，缓解着突然冒出的鼻酸。
杨昆则是睁着一双湿润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