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她的日记（中）

吸血鬼世界的最基本的法则有三条。
第一条法则：血楔既不会凭空产生也不会凭空消失，只会从某一个个体转移到另一个个体，其包含了吸血鬼的一切，由体内的血楔量决定血之力的最大值。
第二条法则：因果会不断吸引吸血鬼们相遇，直至相连的两个个体死亡后，才会消失。
第三条法则：积累的杀孽过多，会被某个意志所抹杀。
每一条法则发挥的作用各不相同。
第一条是吸血鬼的起点，作用推测有三点，一，限制吸血鬼个体的力量，使得吸血鬼无法通过锻炼之类的行为，改变自身的实力上限；二，限制吸血鬼整个种群的力量，血楔的总量从一开始就已经给定，无法变更。所以，即使是集合了全部的血楔，估计也无法战胜某个意志的存在，亦无法脱离苦海；三，将血楔的来源限制于自相残杀，使吸血鬼内部产生斗争。
第二条是进一步推动吸血鬼自相残杀的重要诱因。
第三条是吸血鬼的终点，是为了防止人类灭绝所设下的保险。
由以上三条基本公理，构建出的吸血鬼世界的基本框架为：诞生——杀戮——顶峰——死亡。
如同履带般周而复始运转的轮回。
血楔在整个过程中充当催化剂的作用，为吸血鬼源源不断的输送冲动，使其不得不去袭击人类，来满足体内的冲动，而在短暂的满足过后，下一次所迎来的冲动会更加的强烈，进而得去袭击越来越多的人类，最终达到抑制人类的目的。
而在触发某一杀孽阈值后，吸血鬼就会被抹杀，其体内的血楔会给予至下一位诞生的吸血鬼。
此外——
“人类是main player（主人公），与强弱无关，吸血鬼一定会输给人类，世界就是如此设定的。一旦杀害的人类数量过多，即使是附身到别人身上，也会由于某种玄之又玄的联系，莫名其妙的死亡，尽可能不事不必要的杀戮。”
“只要有血楔，就存在因果，没有一个吸血鬼能够完全独立存在。血楔虽然在离开吸血鬼体内后会自动初始化，却也保留了一些基础性的设置，比如说冲动、因果，也没有一个吸血鬼能够从中独善其身。”
“血楔有着永恒变化的第一特性，也导致了吸血鬼的性格与精神随时会发生变化，虽然有办法可以控制变化的程度，从而保有自我，却无法从根本上避免。越是强大的个体，精神上就越是脆弱与容易崩溃，解决办法有两种，一是删除这些‘病入膏肓’的客观存在，狭义上也就是变成了另一个人，二是死亡。”
“关于血楔的其他特性，等待后续的进一步观察。”
......
在篇章的最后，她写道：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服务于轮回体系。
只要吸血鬼还存在，冲动就无法抑制，轮回亦无法停止。
“唯有成为真祖，方能脱离苦海。”
*
春人逐字逐行地认真读着，日记上的内容无比客观而又残酷地向他揭示了吸血鬼世界的真实。
就像是工具一样，吸血鬼仅是为了实现抑制人类的目的而存在的可悲生物。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受制于冲动，去袭击人类，不管他们是否愿意；又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步地迈向死亡，沦为轮回体系中的奴隶，却也无可奈何。
因为，他们所面对的是一股无法抗衡的浪潮——无法逃脱。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潮水将自己慢慢吞没。
从她的语言中流露出一股空虚的无力感。
以及，难以言喻的孤独。
仿佛是身处在一片黑暗森林当中一般，他们的世界没有太阳，也没有光，只有四周不断向他们压迫而来的黑暗，黑暗将他们层层包裹住，密不透风。站在森林中，他们望不见尽头，也看不到出口，只能是漫无目的的彷徨着，但又要必须时刻保持警惕，因为森林中充满了危险，有人垂涎于你身上的宝物，有人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种邪恶，你不得不一个人走下去，直至死亡来临的那一天。
“——唯有成为真祖，方能脱离苦海。”
春人嘟囔道。
关于真祖，娜丽莎在日记中并未记叙很多，想来她对此也是知之甚少，才打起观测艾雅法拉的主意的，只是写下了寥寥几点，不过这几点，却应该是穷尽了她许多日子的辛苦研究才换过来的宝贵财富。
反正她人已经不在了——也没所谓的著作权——为了不使她所留下的宝贵财富遭受蒙尘之痛，春人不介意替她好好地发扬光大一番。
几点如下：
1.真祖的起源虽是吸血鬼，却并非是进化而来的。真祖独立于吸血鬼及任何生物，不受冲动与因果的制约，超脱于世界法则之外，历万劫而不磨，沾因果而不染，与天常在，与道同存，有着普遍存在的客观概念。
听起来似乎有些晦涩难懂，总之，一言以蔽之就是：牛逼，老牛逼了。
至于按理来说应该牛逼轰轰的艾雅法拉，为什么会落魄到失去记忆，前三年到处颠沛流离，则还有待考据——或许是，她其实并不是真祖，只是娜丽莎判断错误了，春人心想。
2.真祖是世界系统运行中产生的bug。不过具体的信息还尚未得知。
3.真祖是绝对的，无法战胜、无法杀死、无法违抗，无论是在何种情况下，以上结论都百分之百成立。须尽可能地避免与真祖发生接触。
春人想起，在咖啡店里她也曾说过非常相似的话。
而在日记中，她也不止一次的将这句话写了下来，仿佛是要篆刻进灵魂深处一般，一次又一次地提醒着自己。近乎是信奉为真理了。
原来如此。
春人也明白为什么没有其他吸血鬼出现在艾雅法拉的面前了。
之前自己猜测是吸血鬼们之间大多都会避免接触的缘故，但这个猜测其实对也不完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