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混沌天灾中二病，职业垫脚短东桀

“世……”
耳畔般传来嘶哑模糊的低吟，无法辨认发声源，甚至发声人的性别，伴随着顿错起伏的刺耳噪声，反复在脑海中回荡开来。
随着眼前的视野缓缓清晰。
苏树的眼前，很快出现了一张普通的、呈长方形的课桌。
课桌样式寻常，材质是黄色的漆面，略微带有皲裂的痕迹，暴露出来其下斑驳的木质纹理。除了夹层里面塞着的几本练习册以外，桌面上还放着一张皱巴巴的数学试卷，得分19，距离及格线还差了71分。
搁往常，看见这分数苏树就要乐了，高低得整一句，就算只做选择题，也不至于十九分吧？
然而，眼前这张批改试卷的笔迹，扭曲狂草又稠红欲滴，不像是在打分，倒像是怀着“妈的这种送分题也能错！”的想法在批改，有一种充满幽怨的感觉。
苏树随手将其拾起，扫了一眼这试卷上的学生名字，居然直接被红笔给用力地涂抹遮掩掉了，仔细看上去，竟是一堆细碎的、鲜稠如血的红叉……
与此同时，卷面还传来了一股腐败的、难闻的血腥气——似乎这用以批改的还是真血？只是在这般荒废的校舍中，血液不知道为什么居然没氧化，反倒还很新鲜。
啧，这阅卷人原先真是在批改试卷，而不是在画个叉叉诅咒学生么？
在心中这般腹诽着，苏树缓缓抬起了目光，左右环顾了一番，虽然开场时是站着在电梯间内被女鬼给袭击的，然而此时此刻，自己却是从一张课椅上坐着苏醒了过来……
眼前，是一个略显陈旧的、带有二十几张课桌的教室，座位呈六行四列摆置，面积约在五十多个平方，看起来平平无奇，属于那种模板式的、年代古早的教室环境。头顶上吊着几盏锈迹斑斑、布满了霉斑的日光灯管，正向下泼洒着昏沉黯淡的光线。
除开正前方的讲台和黑板、一些学生堆积的文具书本以及墙壁上张贴的奖状外，室内角落还有几组置物柜、几株用来增添绿意的、鲜翠欲滴的盆栽。
面朝讲台，靠向建筑外墙的、左侧的窗户，正映照出天穹上一轮高悬的血月，绯红的月芒投射进来，为教室内镀上了一层妖艳的色彩；
靠向内里的、右边的这侧窗户，可以模糊望见地外边似乎是一条走廊，并未开灯，因而显得漆黑朦胧、幽静阴森，在玻璃中倒映出昏暗的人影。
此时此刻，除了苏树自己以外，还有靠窗的另外两张课椅，也正坐着……嗯，奇装异服的玩家。
在苏树望向他们的时候，这两名队友，也同时转动视线望了过来。
左边的这位，头上顶着的昵称，乃是……【虎犽丶混沌天灾】，看上去就很狂炫霸酷拽。
但相貌看上去，似乎是个……呃，画风略显中性的……女生？
苏树也是通过这位的装扮外观才判断出是女生，若是光凭身材和相貌……他不好说。
褐色的短发、单眼的眼罩、纤瘦的身材；一色的黑袍披风，系在脖颈上打了个结；左腿套着透肉的黑色过膝袜，右腿缠着白色绷带；以及头上戴着的，一顶尖牙咧嘴的法师帽。
这造型，一看就是在模仿《为美好的世界献上祝福》里的爆裂法师，惠惠。
不得不说，这Cos水准强得到味儿，就连那贫瘠的、毫无起伏可言的身材，亦是和原作如出一辙……
看见这昵称，以及这套装扮的一瞬间。
身为老二次元的苏树差不多就懂了。
嗯……重度中二病确诊无误。
再看右边的另一位。
这位……造型就更具备辨识度了——蓝色牛仔大背带、T恤以及白色手套，直接穿了一套《超级马里奥》里面的水管工制服。
只不过……这套水管工制服的帽子是绿色的，上面写的字母也不是马里奥的M，而是路易基的L。其头上还顶着一个明晃晃的昵称……
——【逗鱼丶短东桀】？
再一看眼前那张戴着黑框眼镜的、气质略显弱受的脸。
我超，桀！
这张脸，属于是如假包换的本人了。
望着两名队友的昵称，苏树稍稍琢磨过味儿来了。
「虎犽」和「逗鱼」的前缀，都是直播平台的名字，和苏树自己直播的平台「PiliPili」，算是敌台。
按照副本简介的描述，这还真就拉了三名主播进来呗？
放在平时，可能会被平台要求不允许敌台组排什么的，但现在《怪谈乐园》都还没开直播模块呢，自己玩，那就没什么所谓了。
所以，虽然彼此之间互相都是敌台主播，但此时此刻都只是玩家的身份，不至于有什么竞争关系。
「混沌天灾」，苏树倒之前没怎么听说过；但这位「短东桀」，他姑且还算是认识名头的。
缘由在于……是的，芥夏经常看这位桀哥的直播，还习惯性地染上了奇怪的口癖，时不时就会蹦出来那么一句“嬲你妈妈别”，有时候还会发出大象叫，莫不是遭受到了什么模因污染吧？
因为芥夏喜好的缘故，这一来二去，苏树自然也认识上了这位桀哥，多少算是听闻过一点事迹。
「短东桀」，是这位桀哥常用的昵称之一，除此之外还有「中东桀」、「长东桀」和「超级小桀」等平行马甲，必要时还能在前面加个直播平台的前缀，可谓免去了被抢注ID的苦恼。
其江湖则人称「弹簧」、「垫脚大师」、「两圈半王者」。原因在于，桀哥经常玩游戏的时候优势很大，结果经常莫名其妙地在最后关头把胜利给送了出去，喜提老八。除此之外，还经常性地触发被动，给别人垫脚铺路，大哥吃肉我喝汤，可谓谦让品德满满。
除此之外，还有过直播间六万人砍不下一台手机的著名梗，让大家见识到了并夕夕的砍价套路究竟有多离谱，微积分祖师爷牛莱组合若是从棺材里翻出来了，那也是要甘拜下风的。
虽说算是小半个同行。
但，苏树知道，即便自己还算有点名头，可这两位肯定是认不出来自己的。
毕竟自己现在，一没有挂着直播平台的前缀，二也没有顶着「苏小春」的昵称，黑发萝莉小学生的皮套，至今也没有被戳破过，依旧活在粉丝们的殷切期盼之中。
所以，倒不必担心被识破马甲的尴尬。
相比于这两位专门搭配的、辨识度极高的奇装异服。
苏树这一身皮卡丘睡衣，只能算得上是稀松平常，不当人的档次直接就被比下去了。
副本堪堪开场，这两位或许还是第一次排团队模式，于是大家在这教室椅子上坐着互相打量，一时间大眼瞪小眼，气氛显得有些凝滞。
爆裂法师惠惠打扮的混沌天灾，或是社恐还是中二病犯了，没有抢先发言的意思。
反而是苏树和短东桀，不约而同地出来自我介绍了一下。
“苏树，休闲玩家一位。”
“短东桀，小主播一名。”
两位异口同声说话的同行，不由得互相对视了一眼。短东桀推了一下自己的黑框眼镜，摇了摇头笑道。
“这位……嗯，树兄。”短东桀扫了一眼队伍的状态栏，旋即道，“休闲玩家？你这可不是休闲玩家啊。在哪个平台播着呢？这才两个小时过去了，竟已经升到了七级，我本人也是守着开服就一路马不停蹄的，哆哆嗦嗦地才苟到了六级，就这，升级经验值还差五百呢……”
这的确是经验之谈。
像是恐怖游戏这种类型，尤其还是实景类的恐怖游戏，属于是：隔着屏幕看着直播，指点江山挥斥方遒，气氛一片嘻嘻哈哈；待到自己亲自下场，那就是柜子动了爷不送了，唯剩从心战战兢兢。
真登进游戏里了，可是没有什么弹幕护体的之流的悉心提醒的，系统能做的事是，最多帮你把网线拔了。这《怪谈乐园》内测开服，还故意挑的凌晨零点，阴气最重的时刻，若是被吓坏了，那今晚估计是别想睡个安稳觉咯……
因此，两个小时冲到了六级，短东桀其实这已经是开服大军中的佼佼者了，至少过了新手教程加一个普通本，重开的次数还不能太多，不然时间上不够用。我上究竟行不行，那得上过的才懂，不是嘴上说着玩玩的，像苏树这种不怕吓出心脏病的，不得不让他心里油然生出一丝钦佩。
这哥们儿，真敢啊。
想要获得更高的奖励，自然便得经历更凶险的场面。前期的每一点经验值，那都是满满的含金量。
当然，短东桀若是知道苏树副本全都是一次通关，并且两个前后本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可能会开始怀疑眼前这位同行的精神状况了……
对于此般敬意。
摸鱼的自由漫画家当然明白，自己这属于脑子有坑的类型，不能和常人一概而论。
毕竟，有病并不是什么值得吹嘘的事。对别人来说恐怖纷呈的场景，对他而言其实和看天线宝宝没什么区别……都挺治愈的。
“哪里哪里，桀哥说的什么话。”苏树摆了摆手，熟练岔开话题道，“我就随便预约了直播系统玩玩而已，你这可不是小主播啊。我也经常看桀哥你直播的，有些智者弹幕还是我发的呢……”
“嗨呀，原来还是水友！荣幸荣幸，看来这把要抱树兄你的大腿了……”
“不存在不存在的，桀哥垫垫我。”
两个商业互吹的逼相视一笑，随即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放到了这位「混沌天灾」的身上。
苏树：“这位……大姐头？”
短东桀：“这位……短头发妹妹？”
“搁这儿叫谁妹妹呢？”
混沌天灾小姐斜着瞥过来视线，双手抱胸，翘着二郎腿搭在了课桌上，一派潇洒的姿态。这中性的话音一吐出来，便更是一股子豪爽的味道了。
“鄙人，混沌天灾。这把躺好，我C了。你们两个，叫我混哥就行。”
苏树、短东桀：“……”
为什么是混哥，而不是沌哥、天哥或者灾哥呢？
这么被尬住了好几秒钟，苏树和短东桀彼此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抱拳应道。
苏树：“……久仰，久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