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之喜

“世间有六气，光阴天地灵；”
“上通苍穹意，下令混沌清。”
“因缘实难测，三术承古今……”
日落西山，芦絮城内炊烟四起，有牧童骑牛从城外返回，口中唱着拗口的歌谣，让沈孤忍不住回头多看了一眼。
歌谣中有几分古意，尽管这芦絮城已经有了百年历史，沈孤却说不出这歌谣和脚下长满了青苔的古城砖哪个更古老一些。
侧身让过牧童，沈孤继续向远方香火氤氲处走去，他耳边的歌谣声逐渐被宏大的诵唱声取代，芦絮城内上下几万人都在虔诚诵念，点起的香火缓缓飘向县衙的方向，如同星汉东流。
不过眼下沈孤却无暇欣赏这城中景致，他这次来城内是有别的事情。
现在离芦絮城宵禁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若再耽搁下去，沈孤今晚便要被锁在大街上了。
芦絮城是神道修士的天下，家家供奉神道香火。一旦有仙道修士闯入，立刻会引起守卫警觉。到时候莫说是沈孤一个小小的淬体仙道修士，就是让他偷偷进城的便宜师父，也难从城中走脱。
如今天下的修士，吸收香火供奉，以此塑造金身的神道修士占了主流，而与之对立的仙道修士被迫躲进角落，等待卷土重来的那一天。
沈孤在便宜师父的引导下，勉强算是入了仙道的门。不过按照对方的说法，他得去城内的一座破庙里拿到自己师父上次进城打探情报时候没能拿走的那些丹药服下，晋升开元境，才算是真正的仙道修士。
那破庙离城门不算远，沈孤只用了一炷香的功夫，便看到了那红漆剥落的庙门。
这里曾经是神道重地，不过后来芦絮城城主搜刮民脂民膏，又在城中建了一座比这庙繁华百倍的道场，专门用来收集神道香火，才使这香火庙冷清下来。
芦絮小城只有一尊金身坐镇，夜间更是只有零星几个泥金境和金廓境巡夜。
泥金自然是对付不得的，但是金廓境，有机会。
黄昏时分暮色四合，沈孤趁机闪进那破庙之中，借着那些朱漆彩绘的神佛塑像拖出的阴影躲藏身形，小心翼翼地向庙堂中央的几案摸去。
几案是一整块青石打造，常人很难搬动。沈孤蹲下身，在案台后方摸出一个瘪塌塌的麻布口袋来，借着夕阳打开袋口，里面是两沓黄符纸和一个被人盘得油光锃亮的葫芦。
沈孤摇了摇那葫芦，里面传来清脆的哗啦哗啦声，看来的确装着什么东西。他试探着打开葫芦口，一股浓郁的药香从葫芦里传出。
药味醇厚，是开元丹不假……
沈孤心中一喜，将那个麻布口袋往肩上一甩，就要转身离去。
这时，他的眼前突然闪过一抹金色，在火红的夕阳下一闪即逝。
沈孤好奇地顺着金光闪烁的方向望去，竟然在青石桌台后面的翻倒香炉上，发现了一块黄豆大小的金色颗粒。
这是，香火金？
沈孤心里一惊，神道修士的力量来源便是香火供奉，因此需要特制的庙宇来为他们吸收信徒的香火烟气，最终凝练成这种可以被神道修士直接吸纳的香火金。
吸收了这些香火烟气，神道信徒可以凝练刀枪不入的神道金身，攻防一体，以至于同等级的仙道修士在面对神道修士的时候几乎都是被碾压。
在神道修士眼里，这东西可是硬通货，每一颗都价值不菲，不比沈孤葫芦里的那一堆开元丹差！
只可惜，这是神道修士才能使用的修炼道具，沈孤一个仙道修士，拿了不仅没用，反而会被神道修士顺着香火气追踪，反而得不偿失。
突然，沈孤身后的破旧院门传来吱嘎一声响，吓得沈孤一个激灵，连忙一闪身躲到了香炉后面。
这时，他突然想起，香炉上面还放着那块自然生成的香火金。
这东西在神道修士的眼里比黄金还值钱，若是来人被这块香火金吸引过来，就能看到躲在硕大香炉后面的自己。
情急之下，沈孤也来不及多想，抬手便把那块闪闪发亮的香火金抓进手里，随后将身体蜷缩起来，完全被香炉的阴影遮挡。
随后，大门敞开，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走进破庙。
和常人不同，他的皮肤是黯淡的金色，行走间有金铁交鸣之声，一时间在沈孤的眼里他竟是和庙里的金身罗汉一般无二，在昏暗的庙宇内，那双眼睛里仿佛有两轮朝阳缓缓升起。
金光内敛，是泥金境强者……
沈孤倒吸了一口冷气。如果说金廓境还是徒有其表，只能在普通人面前耍耍威风，泥金境在普通人的眼里，就是实打实的一方神官，只要走进庙宇就能接受供奉的那种，杀沈孤这样的淬体修士，就像踩死蚂蚁一般容易。
眼看那泥金强者越走越近，沈孤急中生智，掏出口袋里的定身符贴在自己头上。
这定身符品阶不高，用在敌人身上是干扰，用在自己身上，则可以阻断自身气息，更好地隐蔽自己。
或许是压根就没想到这地方还会有人来，那泥金境强者看了看荒草丛生的庙堂，皱眉啧了一声，便转身离去了。
神道修士对庙堂景象十分敏感，在未经打理的破烂道场会本能地心烦意乱，严重者甚至会变得虚弱，没有哪个神道修士愿意在这里多待。
等到对方离开，一直躲在暗处的沈孤这才放下心来，一把揭下自己头上的定身符，靠在香炉上喘起了粗气。
心里一放松下来，沈孤就想起了一直被他攥在手心里的香火金，急忙摊开手掌想要查看。
然而这一看，却看得沈孤一阵心惊肉跳。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手里那块黄豆大小的香火金，就这么没了，被他完全吸收了！
于此同时，一缕金色的香火气顺着他的手臂蔓延上来，径直窜进丹田之中，与原本的仙道气息冲撞，如同阴阳太极一般旋转起来，一轮金色的轮廓在沈孤的体表逐渐成型。
神道，金廓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