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祂的故事

当赛丽亚应下纳斯特的邀请时，西索恩忍不住在心中叹了口气。
稍微……有点感慨。
同样是被“混乱”改变原本命运轨迹的“意外”，同样没有被亚瑟直接选中，同样被神灵的视线注视，赛丽亚这位原本是未来的末日领航者之一，必须神灵亲自出手才能解决的危险存在即将真正摆脱命运，踏入一条充满无限可能的道路。
反观自己，还被时代的潮水推着走，走到哪是哪，找不到方向。
“五个月后，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已经不可能放弃混乱使徒的身份，更靠近“混乱”会怎么样……
他不知道。
明白自己的举动不管多轻微，在其他人眼中都是放大、加亮的重点特写，他立刻掐断这个思考，放下手里的资料侧头看向塞西，如同接续上次闲聊般说道：
“有答案了吗，亚瑟大人现在是拥有3份源质，还是1份？”
与其再次成为焦点，不如制造焦点。
他们两个在研究神灵不是什么秘密，自从亚瑟明确表示可以研究，只是“意外”的风险需要自己承担，月会上就偶尔会讨论这类话题。
可进度直接跳到源质还是让众人有些惊讶。
跨度实在太大了。
明明上次还在讨论古神“空想之龙”和“噩梦之龙”的关系。
“进行模拟演算的数据量太庞大，目前还没有得到阶段性成果，但我仍然认为是1份，非凡特性聚合定律是超凡力量最底层的规则，即便源质拥有自我补全的特质，也会主动融合相同领域和相近领域的力量。
“至少，外面那些存在不会全是疯子。”
塞西没有改变自己的观点，并用一个相对确定的猜想延续话题。
这个猜想是针对外面那些存在的目的。
都是要得到地球上的源质和非凡特性，暂时不同的是，祂们有的是取回，有的是想要，还有的是全都要，所以不能粗暴的对祂们进行分类。
听塞西说计算还没有出阶段性成果，西索恩摇摇头说道：
“这个猜想的份量不足以作为论据，连亚瑟大人的思维我们都无法模拟，更何况是祂们？
“我这边倒是找到些新线索，塔玛拉家族在某个时期信仰过‘不定之雾’，这是位独立个体，有回应祈祷、降下神谕、赐予力量的明确记载，而亚瑟大人的存在又证明源质分裂后有可能形成全新个体。
“所以，我的观点是3份，自我补全的同领域源质靠近不会融合，而是组合。
“如果能有一个获得亚瑟大人力量的非凡者作为实验素材，我就有办法进行验证，具体实验方法是……”
配合着讲述，他在月会聊天群里连续发了十几个文件。
只是没几个人真的点开仔细阅读。
塞西和西索恩的话题每次都很有价值，但在这个过程中听着就好，能现场提问和交流，实在没必要查看那些能用“可怕”形容的资料。
可这次稍微有些不同。
总是旁观看戏没什么参与感的艾德文点开了那些文件。
看得很认真。
只见祂在面前摆开大大小小十几个窗口，借助规则网络快速收集信息并加以整理后，自顾自打断开始交流的塞西和西索恩，看向凯撒问道：
“有一个吧，选择亚瑟大人道路的小家伙？”
这句话犹如按下了静音键，让现场突然间死一般寂静。
众人几乎同时看向凯撒。
所谓亚瑟的道路就是22条魔药途径以外的那种序列途径。
因为洛蒂有被赐予一尊“记者”途径的半神层次秘偶，在场众人对这条途径或多或少了解一点，以他们掌握的丰富神秘学知识，早就对这条途径形成了共识。
那是一条普通生灵根本无法承受的途径。
序列9也不行！
失控变成怪物的概率是100%，他们能为自己的结论添加“绝对”前缀。
“是谁？”
“成功了？”
此时此刻，这是他们心中共同的疑问。
砰！
被所有人注视的瞬间，凯撒笑容灿烂，拉响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彩带礼炮，伴随着彩带、亮片和星光飘散，它摇头晃脑、很是开心地欢呼道：
“恭喜你们，发现隐藏彩蛋啦！”
完成纯人工成就提示，它给自己带上副墨镜，酷酷地说道：
“嘻嘻嘻，对的呦，亚瑟大人的道路已经有了一位开拓者，我刚通知她今天过来接受成为半神的恩赐，不然等提升权限的花费翻倍，她要存好久好久呢。”
“她”这个代称让洛蒂有了个灵感。
但今天就能成为半神这个进度又让祂不太确定，于是祂颇为迟疑地问道：
“是……休小姐？”
凯撒没有回答，只是歪头，然后掩嘴偷笑。
……
迷雾城南门，迷雾广场。
穿戴整齐的老尼尔坐在休息区长椅上，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等待11点的到来。
等待……结局的到来。
他逐字逐句阅读过接待任务的内容描述，明白教会这次拜访的性质。
拜访，是沟通的后续。
一个月前，教会主动找上迷雾城在外执行任务的骑士提出沟通请求，而迷雾城选择接受，正式交流是由教会的十三位大主教之首，黑夜修道院院长的阿里安娜女士和洛蒂女士完成。
这是两位天使。
代行神灵意志的天使。
他不知道这两位大人物会面具体聊了什么，但这次任务迷雾城对教会方身份的定义是“黑夜女神”的使者，来到迷雾城的行为是官方访问，在临时身份的设定上正式且规矩，可他们的停留时间却超过临时身份的24小时，达到前所未有的3天，又显得不是那么规矩。
迷雾城极少在明面上改变规矩，仅有的几次都是因为“迷雾君王”。
这么看起来，双方的接触还算是对等、正向。
很可能是达成了合作。
因此，他们会需要一个人作为沟通的桥梁，就像是玫瑰学派的恩维，生命学派的布鲁诺，知识教会的西索恩，战神教会的扎哈尔，灵教团的路德维尔等等。
黑夜教会的……会是邓恩。
也只能是邓恩。
不会是自己，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
先是接受“隐匿贤者”的“知识”遭遇污染，欺骗同为值夜者的同伴偷偷尝试禁忌的生命炼成复活死者，再是被魔女引诱堕落，窃取教会查尼斯门后的封印物并杀害数位看守者，间接引发廷根市邪神子嗣降临事件，造成800多人死亡，最后还主动成为其他神灵的降临容器，背叛仅剩的信仰……
现在的他，只是拥有老尼尔身份，实质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
早就该被秘密销毁，而不是继续以羁绊束缚住邓恩他们。
他已经准备好迎接对自己的审判。
“还好，邓恩已经不需要我照护，可以……”
“老尼尔！”
当时间来到10点10分10秒，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呼唤，把老尼尔从放空状态唤醒。
声音来自左手边不远处的城门口。
在他迷茫抬起头、望过去的过程中，一个墨色短发，碧绿眼眸的年轻人从他记忆的沉淀里上浮，逐渐和那个声音重合。
隐隐约约的，他记起那是个模样英俊，行事却有些不靠谱的小家伙。
忽然间，有一股难言的恐惧涌现。
本该帮他过滤负面情绪的“堤坝”似乎出了问题，任由这恐惧形成可怕的漩涡激流向他卷来，想要将他淹没，然后吞噬。
他活动艰涩的脖颈一点点抬起头。
看到一双黑色的男士皮鞋和丝质黑裙下露出脚踝的同色女鞋时，他一时间屏住了呼吸，双手不自觉捏皱平整的裤子。
视线继续往上，看到衣着日常的两人中，男人手上带着一双红手套，他的视线立刻定住，骤缩的瞳孔剧烈颤动起来。
一瞬间，两个炙热且滚烫的名字疯狂冲击他的心防，带起汹涌的记忆浪潮。
他犹豫的、胆怯的、卑微的继续抬头，看向两人的脸。
然后，思绪空白！
现实打破了他的最后一丝幻想。
戴红手套的男士是一位墨色短发，碧绿眼眸，长得英俊却不修边幅，嘴角带着点笑意的年轻人，而穿一身丝质黑裙的年轻女士，眼眸同样碧绿，但颜色更浅些，她的清冷面容苍白素净，似乎没有半点妆容。
他们看老尼尔的眼神都很复杂。
来的不是老尼尔猜想中的九位值夜者高级执事，不是十三位大主教，而是……
伦纳德·米切尔和戴莉·西蒙妮！
他们就是黑夜教会这次拜访迷雾城的使者。
看到自己最亏欠、最害怕面对的同伴和友人直接出现在面前，老尼尔的情绪终于崩溃，曾经的想象全部叠加于现实，之前的所有恐惧都化作无穷无尽的负罪感。
他夺眶而出的浑浊眼泪很快出现斑驳血色，紧接着，整个人都蜷缩起来，变得扭曲且错乱，在那嘶哑的痛哭声中，尽是迟到的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
看到他这样，一脸担忧的伦纳德立刻就要上前，可戴莉抬起手阻止了他。
因为有个不存在于现实的人站在老尼尔身旁。
是多拉格！
是他守护老尼尔心灵的虚拟人格。
戴莉体内冥界中那个名为莎莉丝特·凯丽的灵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
感受到戴莉这位“收尸人”途径半神的警惕，温和笑着的多拉格没有碰触两人的心灵，而是动用权限配合“心灵投影”能力制造出一个只有他们能感知的幻象进行沟通，他说：
“两位，上午好，我是多拉格，迷雾城的小甜瓜骑士，也是负责治疗老尼尔的‘心理医生’，老尼尔已经完成大部分治疗，但梳理心结和分流负面情绪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还需要一次安全的、彻底的释放才行。
“放心，迷雾城庇护着他，不会真的失控异变，这次之后，他的心灵会真正被治愈，再往后就是对身体和灵体的恢复，会简单很多。
“当然，如果有修改现实和窃取命运的权能帮助，这个过程会更顺利。”
讲解完老尼尔的状况和自己出现的原因，他便躬身行礼，消失在两人的认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