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当年旧事

苏小妹是对的。
丁宁表示大雨中酣畅淋漓地劈劈人自然是舒爽，但若是被人打得在泥水里打滚就不那么痛快了。
赶尸人修的是祖传的搬山诀，皮坚肉厚，力大无穷，杖法是佛门的伏魔杖，大开大合，势若疯虎。
唯一的缺点便在于行动不便，即使他在杖法上精心揣摩出许多可以借力来支撑平衡的变式，仍是改变不了身法不灵便的缺点。
丁宁从善如流，挥手便将柴刀甩了出去。砍柴刀在空中划出一道诡异的圆弧，劈的是壮汉右侧大腿。
壮汉挥杖击开丁宁柴刀，苏小妹的细剑又向着双眼攒刺而来，两人一上一下，刀剑合璧，将壮汉缠在原地进退不得。
壮汉将铁杖舞动，只守不攻，堪堪挡住两人夹击，却已再不能蓄起疯魔之势。
苏小妹手中是月宫的回风舞雪剑并非法宝，因此专瞅空档下手，一击便退，并不与壮汉手中铁拐碰撞——怕被击飞；丁宁却没有这般顾忌，学会枯骨刀法以来首次御器对敌，初时手生，斗得一阵刀法便渐渐圆融起来。
三人缠斗，壮汉脚下丈许方圆的杂草地踩成了泥水四溅的卧牛地。
挡得几十招后，暴雨渐歇，天色稍开，壮汉神色逐渐不耐起来，又挡得片刻，反手一杖将丁宁绕向身后的刀光砸开，偏头让开眼睛部位，任苏小妹的雪舞剑在腮上又划出一道白痕。
“蓝凰儿，你再不出来，周某就不奉赔了！”
此时骤雨方歇，地面隐隐腾起淡淡雾气，壮汉叫喊过后，南面谷口边上忽然平空多出一栋小楼。
谷中原来那六栋吊脚楼都已残破，这一栋却崭然如新。
苗家吊脚楼一般依山傍岭而建，一层一般只简单围住，用来堆放杂物或是蓄养牲畜，第二层才是正经住人所在。
眼前忽然出现的这栋小楼二层中堂前开有大门，中堂前檐下装有雕花木栏，可以靠背倚坐——苗人称之为美人靠。
这栋突然出现的吊脚楼二层美人靠边上，当日洞底的白发妇人正携着苖苗的手倚栏而立。
妇人白发中竟隐然有些青色，面容身形似又年轻了许多，宽袖纱裙，风姿绰约。她身边的苗苗穿着那天在洞底穿过的盛装——这次还戴上了头冠。
妇人的声音轻柔清脆，恍如少女：“周平，你越来越不长进了，两个后辈都拿不下，叫我怎么放心将苗苗交给你？”
此时三人已暂停争斗，丁宁二人隐然被谷口边的小楼和壮汉困在当中，苏小妹上前与丁宁成犄角之势并立，肩膀撞了撞丁宁：“不是说苗家女子专一吗？她要把你的情妹妹送人了！”
丁宁尚未及开口，壮汉周平恨恨地顿了顿铁拐，抖落身上泥水：“都怪如今这世道，换成我年轻时，杀个人哪用偷偷摸摸这般麻烦，那晚我就该弄死这拿刀的小子！”
那边妇人浅笑：“说得这些年你没杀过人一般！你家那养尸洞中白骨累累，不知有多少女人断送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