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淘汰

……“最佳国语男演唱人奖，得奖的是——还是你来！”
第十届宝岛金曲奖颁奖礼在进行一个多钟头后，终于迎来高潮。
最佳男演唱人奖。
让众多华语男歌手梦寐已久、拼尽全力背后公司为其公关无数才堪得到的一樽奖杯，究竟花落谁家？
在“古墓派歌后”黄莹莹女士谦让于有着“天籁之音”之称的歌后齐豫之后，全场艺人瞩目的焦点，无不锁定了那一封被齐豫慢慢掀开的获奖函上。
齐豫揭开获奖函，深深地看了一眼她那坐在看台上，双手捧在鼻尖的弟弟齐琴。
很多人都留意到了这一点，所以嗅觉敏锐的他们已经将奉承话放到嘴边，只等齐豫宣读完了以后第一时间向小哥齐琴道喜，他本人也面露微笑，显得有些羞赧。
今年是宝岛金曲奖第一次加入奖金制度，像男女歌王歌后是可以拿到二十万台币奖金的，虽说不多，但属于金曲奖从一个类似于公益性质的业内评选活动彻底向商业运作盛会转型的标志，拿到这笔奖金的意义，将全面超过以往任何一次。
而第十届金曲奖也是宝岛流行乐圈逐渐形成自有风格，在亚洲歌坛拥有一席之地的最好见证。
与会人员无论主办方还是参与方全程更换的服装、使用的器材以及辅助人员规模，都是历史最大最丰富最高级，足以可见宝岛歌坛如今如日中天之盛况。
可以说为了拿到歌王歌后称号，每一名入围的候选人及其背后唱片公司经纪公司都付出了非常大的努力，此次入围最佳男演唱人奖的歌手共有五位，分别是“音乐顽童”余承庆、香江歌手许奇安、心力哥伦比亚唱片旗下歌手王荔洪、林芝炫，而得奖呼声最高的其实并不是齐秦。
但是通过刚才姐姐齐豫那心照不宣的一眼，在场之人，大都断定歌王非齐琴莫属了。
不过，苏晨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也正是从这一届金曲奖开始，商业运作痕迹将越来越重，想要得到歌王歌后称号不能光看实力不看运作了，宝岛歌坛再不是仅以实力论英雄的地方，而说到运作，心力哥伦比亚的水平当之无愧为宝岛第一，毕竟它全称是要加上“索尼”两个字的。
苏晨星默默地回想着那几名被提名的华语男歌手及他们各自的生平往事，而坐在一旁的林萱儿微微站了起来。
看她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样子，苏晨星七八分猜到她想去干什么了。
“你想去递名片？”苏晨星斜眼看她。
林萱儿愣了一下，回头好奇地说：“你怎么知道？”
“但是我劝你不要去，齐琴这名歌手的风格并不符合魔眼定位，既然你要大力推离子少女猫就要选择一些曲风更加年轻化形象也更加符合当前少年少女审美的歌手，我不是说他不优秀，而是开公司必须要向市场低头，有些辉煌，日落西山之后，是很难再扶起来的了……比如他。”苏晨星神色淡定地说，“以及和他同时代风格接近的歌手，将无法在日趋残酷的唱片行业里生存，惨遭淘汰。”
“其实谁都没有错，世界也没有错，只是潮流会改变，人的审美也会改变，大多数艺术家却无法改变，或者没人能让他改变，这是一场悲剧。”
苏晨星眼里带着微光，说着让林萱儿摸不着头脑的话，林萱儿大了他几岁，却在他的娓娓道来里听出了一些惋惜，这种奇怪的情绪缠住了林萱儿的腿，拉扯她坐回苏晨星身边。
“1994年，由于经营百代分公司不善，齐琴赔掉了家业也输掉了以前所有的荣耀，绝望之际被上元唱片公司老总伸出援手替他偿还了所有欠款，齐琴为报恩加入了上元唱片，一代唱作才子歌坛常青树加入了一家宝岛本土公司，这本是一场世纪佳话，放在小说里必然会出现歌手神作层出不穷，投桃报李将上元唱片推上巅峰的故事，但现实很骨感。”
林萱儿想到了什么，接话道：“对这件事我也听说过，他一连推出几张专辑就为了回报上元的挽救之恩，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张专辑在宝岛唱片市场反响很不好，我曾经听过几首，觉得完全在他本来水准之上，不理解为什么没掀起水花。”
“因为他的曲风已经令人厌烦了，老调重弹的抒情民歌再也无法感动歌迷，随着网络的出现，国外更加具有音乐性的曲风、演唱方式大肆入侵宝岛，听众审美被大幅度拔高，固步自封的结局就只有被淘汰，有时候激情、感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认识到这一点之后，齐琴决定转型为‘歌手’，不再创作，但，这样一来等于自废武功，出力不讨好。”
林萱儿黛眉微凝，好奇地看着舞台说：“可是，我们魔眼唱片现在正需要一位有口碑有实力的老牌唱将来稳住基本盘，你看齐豫已经在暗示他弟弟将获颁最佳男演唱人奖了，据我所知上元唱片如今业绩非常不好有可能要在年底宣告破产，它的母公司宝丽金正在打包出售旗下宝岛区歌手，齐琴也在序列之中，我觉得，如果我们这时把他招揽来，再经过你……”
“不，没有可能。”苏晨星摇头。
“为什么，你可以写出《下一站天后》，就不能给他写歌吗？”
“不是。”苏晨星再次摇头，双手交叉摆出一个爱莫能助的姿势，“他得不到这个奖，而得不这个奖就意味着他的人气将彻底败光，你招他进公司等于向业界宣布你是不理智，不专业的。”
“你怎么知道？”林萱儿满脸奇怪。
“因为宝丽金都已经自身难保了，上元唱片穷途末路，怎么可能是心力的对手？你看吧，获奖者一定会在林芝炫王荔洪这两个人中间产生。”
林萱儿目光轻慢地看着苏晨星：“看来小晨星你不太了解我们宝岛歌坛啊，他姐姐能量可不小。”
“有心力大吗？有索尼大吗？没有的，他没有胜算的，也许他姐姐的那一眼，不是告诉他内定了，而是告诉他另外一项事实。”
林萱儿正要反驳，只听颁奖台后的齐豫慢慢地收回目光，视线落到获奖函上苦笑着说了一句：“得奖的是……我女儿每天嚷着要他签名，让我们恭喜荔洪，得到第十届金曲奖最佳男演唱人奖，恭喜。”
说到最后一个“恭喜”时，齐豫看向激动弹射而起的全场艺人，唯独只有齐琴保持着刚才那怔怔出神的模样。
她眼里闪过一丝心酸，微笑等待兴奋无比的荔洪跳上舞台的过程中，她拿手背快速地擦了下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