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今晚，要住在这里么？（二合一）

女人站在院前。
雨点哗啦啦砸落在雨衣上。
破洞无法遮盖住所有寒冷。
胶鞋又破了，脚上的水泡被冰凉的雨水泡着，竟也没有那么疼了。
女人今天很开心。
打小时工的地方，因为她今天一人干了两人份的活，老板娘多给了她一份工钱。
像她这样偷渡来的曰本人，又没有户口，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没有人看得起她的。
但老板娘是很好的人，愿意给她提供一份工作。
即便工钱不多，但养活自己和女儿，倒也足够了。
她伸手捂了捂胸口，微微发烫的烤红薯让她非常安心。
——卖烤红薯的阿伯人也很好，都要收摊了，见她过来，又重新热了一个。
想起等会梨香可爱脸颊上的小小梨涡，她不由得露出温和笑容。
这样的生活，足够满足了。
想着，她在『金宝福利院』的铁栏前站好，抬眼望向透出暖暖灯光，充满欢笑声的屋子里。
目光将和自己对视的高大又帅气的年轻男生忽略。
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正举起兔子玩偶，朝自己打着招呼：
“妈妈！”
……?*?……
小梨香拽着兔子玩偶，嘿咻一声跳下板凳，就朝着屋外跑去。
而在她一头扎进雨中之前，苏然便早早打好雨伞，将她笼罩住。
片雨未沾。
院子外，看到女儿急急跑来的年轻妈妈，非常担心自己的孩子淋到雨。
她看着被砸烂的门锁，略带歉意地微微欠身，而后啪嗒啪嗒跑了过来。
于是在屋檐下，一早就出门工作的单身妈妈，终于看到了自己盼了一整天的女儿。
不过由于自己一身都是雨水，面对着女儿张大的怀抱，她只是双手撑着膝盖俯下身来，露出幸福的笑脸。
“梨香妈妈，你吃过饭了吗？刚好屋里还有些。”
金葭柒取来干净毛巾，来到她跟前，示意不用怕弄脏屋里，走进来就好。
女人忙忙摆摆手，只呆呆地站在屋檐下甩了甩胳膊，踢了踢腿，像只笨拙的企鹅。
等到身上的雨水大都滑落后，她才迈着轻小的步子，来到屋里。
一下子，本就窄小的房间更加拥挤了。
“今天小梨香也很乖哦~”
金葭柒笑着说，拎过来一把小板凳。
可梨香妈妈连连挥动双手，示意自己真的不要。
进屋以来，她的目光就一直停在那个怯生生的小女孩儿身上。
看着她朝自己露出温和的笑脸，小小声的喊了句：“妈妈。”
只觉得心里暖洋洋的。
一旁，看着如幼兽般怯生生十分怕人的小姑娘，十分依赖地站在女人身边。
苏然终于解开了自己一开始便有的疑惑。
原来，这个名叫梨香的小女孩，是金葭柒代为照顾的。
在屋里站了会儿，梨香妈妈忽然起身，低着解开雨衣，然后取出一块小小的老旧智能机——这年头，兴许充话费送的手机都比这个要好些。
然后闷头打了几个字，递到金葭柒面前。
“屋里？”
金葭柒轻声问了句，看到梨香妈妈十分认真的模样，这才微微点头。
和金葭柒“交流”好以后，梨香妈妈又蹲下身来，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肩膀。
在暖黄灯光的照耀下，苏然第一次看清这个女人的脸。
她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厚厚的胶制雨衣半解，灯光在她随意盘起的秀发上镀上了一层浅金色。
五官十分秀美，纤细的柳眉浅浅低垂着，眼波流沔间透着一股哀思，可这会儿同女儿亲昵着，倒是稍显温柔笑意。
似乎感受到苏然的视线，女人忽地睫毛轻颤，而后眼睑低垂，头微微地低了下去。
这是个极温顺的女人，被人注视了甚至都不敢表露自己的不满，只努力低着头，显出一副我见犹怜的模样。
“抱歉，我失态了。”
苏然迅速移开视线，怕自己给她造成了什么困扰。
然而在这场明显是苏然有错在线的小小事件中，女人看到他道歉，先是露出惊讶疑惑的表情。
而后站起身来，双手在小腹右侧交叠，朝着苏然微微欠身。
一副十分感谢的模样。
在苏然不解的目光中，她掏出手机，打了几个字，递到苏然面前。
见她态度十分认真，苏然便朝着手机看去：
『不用道歉的，是我反应太大了，对不起』
片刻后，不等苏然说些什么。
她便挪开手机，跟着金葭柒往里屋走去。
灯光下。
她的背影非常单薄柔弱，发髻下显露出优美而纤长的颈项，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小心翼翼的感觉。
过分的温顺，反而更能让人激起想要欺负的念头。
苏然望着她的背影，思绪复杂。
她明明没有做错任何事，却还主动向别人道歉……
看到他一副奇怪的样子，站在身旁的小梨香，握着兔子玩偶的手，轻轻拍了拍他。
“嗯？”
苏然下意识低下头，看到小姑娘怯生生却想要同自己搭话的模样，赶紧蹲下来，朝她笑了笑。
“妈妈…不会说话……”
她似乎以为苏然是在奇怪梨香妈妈为什么用手机打字而非开口说话，所以想要帮妈妈解释一下。
这才克服心底的害怕，主动跟他搭话。
“嗯，这样啊，我知道了。”
苏然微微点头，下意识摆弄起自己的手来。
——这个世界上，掌握手语的人不超过百分之一，而苏然显而易见地对此一窍不通。
看到苏然双手瞎胡乱摆的模样，小姑娘一下子着急起来，跳了跳，十分用力地说：
“不…不是的……妈妈她，妈妈她可以听见的！”
“只是，只是不能说话……”
她害怕苏然看不起自己的妈妈，于是赶忙为妈妈解释着，这一次甚至都没有躲在小兔子身后。
“哦，原来如此，看来是我胡思乱想了，对不起啊，梨香。”
看着小姑娘急的手忙脚乱，苏然也知道自己的行为有些不妥了。
于是他十分认真地道着歉，看着梨香乌亮的大眼睛。
小姑娘下意识眼神闪躲，可过了会儿，似乎发现这个大哥哥真的没有什么危险，这才抱紧兔子玩偶，嘴唇翕动：
“没，没关系，哥哥是好好……”
“不是坏坏……”
“……”闻言，苏然一下子被这个怕生的小姑娘萌到了。
不由想同她多说两句。
于是他认真思考了会儿，看到了小姑娘一直不离身的玩偶，问道：
“这个兔子玩偶，你很喜欢吗？”
岂料梨香的反应很是激烈，她握紧小拳头，努力地张大嘴巴回答道：
“不是兔子玩偶！”
“是…是胡萝卜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