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舍生教

顺治十四年十月初，一整年风调雨顺的大渝王朝突然遭遇蝗灾，南方部分地区谷物颗粒无收，蝗虫来势汹汹，一直蔓延到鄱阳郡，潜蛟县的农民也遭了殃，本是大丰之年，却在最后关头没能守住粮食。
周柏魁急匆匆拜访，开口直入主题，“赵老弟可听说了蝗灾之事？”
赵琥点头，“听说了一些。龙武镖局可没耕田种地，怎么也关心起民生大事了？”
周柏魁叹道：“非是周某刻意关心，而是这股妖风吹到潜蛟县，吹的人发寒。也不知什么时候起，民间就谣传陛下失德，以致蝗灾祸国，是神仙降下的惩罚。”
“扯淡。”赵琥说：“蝗虫灾害属于天灾，和陛下品德有什么关系？不过就算外界真有什么谣言，也不是咱们的过错，似乎也和龙武镖局没关系吧？”
无知百姓总是把天灾归咎于皇帝，他们的认识里，风调雨顺是皇帝应尽的职责，但凡有一点风吹草动，一定是皇帝的锅，谁让皇帝是天子。
周柏魁说：“若真是如此就好了。谣言什么时候在百姓中疯传的暂且不去追究，我查到背后的始作俑者是一个江湖术士，那人创立舍生教，游说愚民献祭生命以求长生不老，实则是草菅人命的邪修。”
“要只是这样，和我龙武镖局倒是没有多少瓜葛，我也犯不着去触碰那邪修的利益，可前段时间，镖局押往南湖郡的镖被人劫了，镖师无一生还，我派人查清楚，劫镖的正是舍生教，他们的头领似乎是舍生教在鄱阳郡分舵的舵主，姓名不详，善使拳法，八品高手。”
周柏魁的调查可以说很详细，除了那名舵主的身份无法确认，其余信息的基本都查的一清二楚。
赵琥有点懵，问道：“周总镖头，既然知道对方的消息，以你的性格，可不是会白挨打不还手的人，你就没想过做点什么？”
周柏魁苦笑着拉下胸前衣襟，露出一团紫黑色的瘀伤，“赵老弟也应该知道我眼里不揉沙子，查清那位舵主落脚点后，就率领镖局兄弟夜袭舍生教分舵。我还是低估了那位舵主的实力，与之交手六十余招，不幸落败，同去的弟兄折损十余。”
闻言，赵琥只觉得周柏魁是真的惨。
赵显之在世时，周柏魁就被誉为千年老二，名声和实力都不如，好不容易熬死了赵显之，登顶潜蛟县第一人宝座，又被不知哪里来的八品武者重伤，这八品第一人委实够惨，甚至还很水。
周柏魁道：“舍生教教众一部分潜入潜蛟县，大肆宣扬教义，吸纳三教九流之人入教，其背后还不知道有多少肮脏污秽，你要小心那些人的阴狠手段。”
周柏魁的提醒多此一举了，赵琥怎么说也是二十一世纪大学生，受过良好的教育，分得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是违法，什么是犯罪。
只是到底是个没入官场的小人物，对官场的门路一窍不通，这不，周柏魁人还没走呢，潜蛟县新上任的捕头徐昭就也拜访了赵府，只不过是带着枷锁和镣铐来的。
徐昭满口胡言地道：“赵琥，你的事犯了，跟我们走一趟吧。”
周柏魁低声说：“徐昭，徐中云的堂弟，怕是为了报复而来。”
赵琥平静地说：“徐捕头，不知赵某犯了何事，你们这阵仗可让人有些看不懂。”
徐昭瞥了瞥一旁的周柏魁，回头瞧了瞧十几位赵琥见过的、没见过的官差，冷笑道：“私通舍生教，密谋造反，诛九族大罪，赵琥，我劝你别做无谓的抵抗，和朝廷对抗的后果很严重，束手就擒吧。”
周柏魁心里一咯噔，然后站出来为赵琥打抱不平，“徐捕头，这事会不会弄错了？赵琥可是赵公的孙儿，岂会是舍生教之人，这事还需严查才好下结论。”
徐昭不悦说：“官府如何查不劳周总镖头操心，我们有可靠消息来源，赵琥乃是舍生教骨干教众。周总镖头，听说你们龙武镖局刚丢了一批货，你不去寻镖，怎还有闲工夫在这儿胡言乱语？”
什么可靠的消息来源，不过是徐中云的一个命令，这人是替徐中云亮刀子来的。
赵琥问：“有何证据证明我是舍生教教众？”
徐昭回答：“证据会让你看的，不过是在牢里。陈劲、陈旷，上枷锁镣铐，听说他的祖父在潜蛟县声名显赫，这样的话，不如再绕城一圈，让人瞧瞧这个名门之后的凄惨落魄模样。”
赵琥眼神突然变得凶狠，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地捏住尚未入品的徐昭咽喉，森冷地说道：“你在引火烧身。”
“琥儿哥，别冲动。”陈旷忙喊道。
徐昭却不以为然，“我只是在抓捕犯人。你还敢杀了我不成，赵公可是潜蛟名宿，你要是杀了我，杀害朝廷命官的帽子会跟随你一辈子。”
赵琥的手掌紧了紧说：“朝廷命官？别往自己头上戴高帽子了，你不过是大渝王朝小吏，无品无级，死了也没人过问，何来的底气试探我的手段？”
徐昭明显吃不消赵琥的力道，脸色变得发紫，被后者一把扔地上，“不明所以不是你的错，你不该一知半解跑到我这儿撒野。爷爷是潜蛟名宿前，还是个江湖中人，江湖人快意恩仇，不拘小节，管杀不管埋。”
赵琥眼睛直勾勾盯着徐昭，俯下身子轻声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说：“徐中云没告诉你吗？你能做潜蛟县的捕头有我一份功劳，要不是我强硬击杀石巍，潜蛟县轮得到你狐假虎威？”
这下，徐昭是真的怕了。
他只知道赵琥年纪轻，以为是个得罪堂兄的小人物，哪里知道前因后果，这是个不要命的主儿啊，一般人谁敢杀衙门捕头，可这人杀了，堂兄居然也没寻仇。
他仔细一琢磨。
不是没寻仇，而是拿自己寻仇了。
不经意间，自己成了探路石。
说完，赵琥踢了踢枷锁说道：“我可以跟你们去衙门监牢待几天，想对我上这玩意儿，门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