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就这样静静的走在道路上,后面的人也没有催促,似乎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在后面静静的跟着。
狂风裹挟着点点细雨滴落,让街道看起来如同笼罩了一层纱,街上的行人也逐渐稀少了起来,在这朦胧的雨雾中渐渐消失。
仿佛这个世界就剩了陆明这一个人,孤独的迈向最后的征程,他仿佛又回到了前世的世界里,一个人,孤零零的,做着枯燥乏味的工作,没有家人,朋友,和关心他的人,平日里总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在狭小阴暗的房间里点上根烟,刷刷视频,看看小说,玩玩儿游戏,麻痹自己的神经。
他没有理想,平日里甚至连心情的波动都没有,确切的说,他已经死了,只是还没有入土。他曾经不理解什么叫孤独,什么叫做情感。他只知道对邻居家吵闹的孩子和随处拉屎的狗抱有怨念和愤怒。
对啊,一个从来没有体会过关爱的人又怎么能明白什么是孤独,正如一个奴隶永远都不明白什么是自由。
但是现在他明白了,他可以忍受孤寂和冷漠,只因为他从来没有感受过关怀。他可以忍受黑暗,只因从来没见过光明。
发疯般的孤独感折磨着他的身心,如同一个个锋锐的刀子从胸膛一刀刀的捅进去,留下的只有虚弱,没有痛楚。
鲤鱼没见过河流又怎么会感受到痛楚呢。残忍的上天把鲤鱼从水缸放到了河流中,又残忍的把它再次禁锢回水缸。
陆明就是那条鱼,那条不受上天喜爱的鱼,那名获得自由又重新被抓回来的奴隶。
复仇和成神是陆明仅剩的想法,他在心中不断安慰自己,只需要熬过这些苦难就行了,正如工作,按部就班的进行每一步,只要成神,陆老头就行复活。
只需要熬过这一段“短暂”的时间就行了,这“短暂”的时间......
陆明决定好了,今夜就离开星罗城,他还太过于弱小,没有实力在星罗城一众高阶魂师的情况下杀掉侯爵,他要隐忍,要等实力强大后再找侯爵复仇。
说白了就是懦弱的陆明不敢向比自己实力强大的人漏出獠牙,他一向如此。哪怕是难民中那一次也一样,他只有自己占据优势时才敢于向强权反抗。
如果说明知必死而退缩的是智慧,那么只看到对方实力就退缩的人就是懦弱。假使那天难民旁边有几位稍微高阶一点的魂师,陆明便会沦为那可笑的看客。
他很聪明,但是聪明且懦弱,他在强权下逆来顺受,甚至固执的以为那该死的侯爵会放过陆老头,他一向如此,逆来顺受的接受来自强权的一切要求。
哪怕他在这强权下遍体鳞伤,他也生不出什么心思,仍然自我安慰自己。他是那种在别人抗争时都要离得远远的人,生怕溅自己一身血。
他是个可怜人,也是个可悲的人,他的思想禁锢在那狭小的天地里,里面充满了奴性与虚伪,孤独与冷寂。
他不是那齐天大圣,没有大闹天空的气魄与精神,他只能做个土地公公,在妖怪来临时丢盔卸甲,高喊着大圣救我,一边抛弃哀嚎的人民,一边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终于,这一段路走完了,众人带着两个棺材,用马车运送到了城外,路上的行人一个个远远绕开他们,怕沾染上晦气与不幸。
陆明坐在了座位上,抬头看着前方,前方是个司仪,主持着葬礼,宣讲着陆老头和郑奶奶的生平。
陆明甚至都不知道陆老头的名字,只能用陆老头来代替整个人。座位上只有陆明一个人,郑奶奶的孙女也没有来。
城外的天气有些冷,雨也越下越大了,陆明就这样静静的让雨水撒在自己身上,感受着暴风雨的洗礼。
头发被打湿贴在头皮上,雨水顺着脸成股流下,湿润的水汽带着泥土的腥味钻进身体里。
司仪一脸严肃的站在前方,念叨着沉重的悼词,似乎只有这几个人知道了陆老头和郑奶奶的死亡。
终于念完了繁琐的悼词,几个人小心的把棺材抬起来,放入了挖好的坑中,慢慢的填着土,砌上坟,随着最后一块砖石落下,这项工作也随之完成。
司仪带着队伍离开了,只有陆明仍然呆呆的站在原地,沉默的看着前面的坟墓。
看着墓碑上的名字,陆明才反应过来,陆老头死了,就这样死了,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预料的死了。
陆明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的向城内走去,在湿漉漉的地面上留下一个个泥泞的脚印。
这短短的路程似乎让陆明走了一生,在路上经历了人生中的童年,少年,中年,老年,最后化作一团黄土飘散在雨水中。
酒馆仍然是那样空落落的,泛着潮湿的气味,阴沟里虫子的臭味,桌子上凉透了的粥,厨房里熄灭了的火。
陆明回到了桌子前,一口一口的喝着凉透了的粥,冰冷和鱼腥味在舌尖一阵翻腾,陆明喝着喝着眼泪就掉了下来,他终于搞清楚为什么这么难喝了,缺少的不是什么秘密调料,而是关键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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