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入道观

残阳如血。
沈歌坐在山崖边，看着远方的浮云，深吸一口气而后大吼道：“又落榜了，不知道是哪个糟老头子评的我的试卷，真他娘的晦气！”
此次赶考，本是最有机会的一年，乡中长辈们全都看好沈歌，认为他此次定能金榜题名，可惜……
沈歌骂骂咧咧的将包裹里的书撕成碎片，随风扔下山崖，怒骂道：“该死的考官，有几人明明是靠着关系考进去的，怎么就刚刚把我给挤出来了！书中这么多之乎者也，到这时候又能有什么用！撕了！全他娘的撕了！不敬圣贤？小爷我现在没饭吃了！还敬什么！？”
他站在悬崖边，探头看了看下面的高度，又打了一个寒颤，嘴里念叨着：“这次落榜，也没有脸面回乡，不如死在外面！”
沈歌像是自我催眠一般说了很多句，脚却迟迟不动，最后猛地坐在地上，满头大汗道：“我……此次定是运气不好！要是明年没有那些关系户，我就可以当上官！对，一定是这样！我不能死在这个荒山野岭的地方，不然……不然谁给我收尸啊！”
沈歌像是在说服自己一样，最后还点了点头，刚准备回头离开山崖边，谁知天空中猛地一阵阴风刮过来，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块布匹，忽然被狂风吹上天边，一瞬间地面离得很远，像是被卷上天空的树叶。
怎么回事？
沈歌在疾行的狂风中努力睁开双眼，却看到身后有不少同龄大小的少年少女跟他一样茫然无措，在狂风中翻滚，身前一个枯瘦的黑袍身影猎猎御空而行，同时自言自语道：
“这些人去收尸……宫里那边应该足够交代了吧？”
仙人？
沈歌心道。
风太大，呼吸不畅，沈歌很快承受不住，面色发白，在空中昏了过去。
再次睁眼时，已经身处一处阴森森的道观之中，四周枯林传来黑鸦的叫声，地上到处都是尸体，密密麻麻一片。
部分尸体的着装颇为古怪，长袍高冠，锦绣绸缎，似是传闻中修行的仙人。只是这些仙人全都了无声息，面容青白，死法惨不忍睹。
其余醒来的少年少女们见到这副场景，各自捂嘴呕吐，沈歌也面色惨白，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多尸体？
沈歌身边一个身穿锦绣的小胖子害怕道：“你……你是谁？我父亲是县官，你赶快把我放了，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将众人掳至此地的黑袍怪人冷笑一声，伸脚踢了踢一旁的年轻男子尸体，说道：“县官？这位尸体身前还是一个丞相嫡子呢？不也是死在这里了吗？你们可知，这是何处？”
一众少年少女摇头。
黑袍怪人发出阴森的笑声：“听说过大景王朝吗？”
沈歌熟读山水图志，自然知晓大景王朝。
大景王朝在他们青灯国西边，是一个实力雄厚，兵强马壮的强大王朝，较之青灯国不知强盛了多少倍。
不过……沈歌先前听过一些流言，大景王朝不久前遭到天道惩戒，枯败萧瑟，其内死气郁郁，普通人一旦步入其疆域，短待则体虚血亏，长待则一命呜呼！
无数大景难民离开其疆域，涌入四周的小国家。
这些流言，是沈歌从一众经过他们村子的大景难民口中听得的。
难民传闻中，其中有一句话沈歌印象极为深刻——
大景王朝疆域内天空血色一片，万物枯败！
沈歌猛地抬起头，望向天空。
猩红天幕中徘徊着无数低压的乌云，弥散出的绯红色闪电重重炸响，似乎是在为此界天地奏上挽歌！
血雨带着悲怆，落入凡尘。
仙人陨落，天道禁忌，诡秘丛生——
此地，便是大景！
黑袍怪人见沈歌忽地脸色惨白，桀桀冷笑一声，伸手一指。
众人随着他的指间望过去，从枯败树林的枝桠缝隙，在远处看见一座灰雾弥漫的废墟城池，昏暗血雨之下，城池沉默，毫无生气。
唯有最中心的皇宫之中，还残存着黯淡无光的金色屏障，抵御着血雨与灰雾的侵袭。
黑袍怪人发出一声自嘲般的笑声：“此地，便是昔日昌盛无比的大景王朝京城外！而你们无论来此地之前是和身份，如今入了禁域，皆为蝼蚁！”
“你们的任务就是收集尸体，割下死者头颅，在这座道观附近铸就京观！从明日开始，每人每日千头，做不到就不要吃饭了。”
黑袍男子说完，伸手一挥，粗麻布织就的包裹落在众人肩上：“这是你们今日吃食，一人五个馒头。”
认清处境的沈歌逐渐冷静了下来，打开包裹看了看。
五个粗面馒头躺在布面上，由于时间过长已经显得有些干硬。
他皱了皱眉，要负责收尸斩首之内的体力活，无论是对心理还是身体都是极为巨大的考验，五个馒头也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