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人择其剑剑择其主

前方是一处怪石嶙峋的山顶，崖边立着一座高楼，古朴冷冽，斜斜地插在峰间，如一柄剑。
姬无邪喘着粗气，心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剑阁，然藏在如此偏僻地界，也不知里边有什么仙家兵刃，待会儿可得好好挑挑。
只听“吱呀”一声，阁门轻启，一位满脸胡渣的清瘦道人出得门来，双目炯炯用神看着崖边弟子，随口问道：“何人深夜闯剑道？”
姬无邪认真行礼：“玉英宫姬无邪拜见陵渊师叔。”
“哦？你就是柳真人徒儿？”
陵渊竟是识得他，好奇问道：“我可听说你天生灵根全无，你是怎样闯过剑道，莫非有外人助你？”
姬无邪苦笑道：“并无旁人相助，那片剑雨好生厉害，弟子解不开，便只好淋着雨过来了。”
陵渊双眉微挑，这才注意到姬无邪那一身剑伤，不由赞道：“能受万剑穿心而不退，你这小娃娃倒也心志坚毅。既是如此，我就不为难你了，且随我进阁。”
“谢师叔。”
阁内宽阔敞亮，比外间所见大上数十倍，从陈设来看倒有些像经楼的藏书阁，只是书架换成了剑台，书籍古册则变成了一柄柄七彩流光的剑。
除却躺在剑台上安静沉睡的剑，还有无数柄剑悬浮在高高的天花板上，或者剑尖朝下带着锋芒，或者彼此追逐嬉戏，响起悦耳铮鸣声。
姬无邪仰头凝望，有生以来第一见到如此众多仙家利剑齐聚一堂，不由呆住。
忽然间，无数仙剑一齐从空中落下，绕着他欢快游弋起来。
他好奇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一只剑柄，那些剑却十分机警地逃了开去，似乎已经满足好奇，不再与他亲近。
陵渊悠然笑道：“人择其剑，剑也择其主。这些家伙可机灵得很，你若想拥有它们，至少先得到它们认可。”
姬无邪不明就里地听着，人择其剑的道理他懂，剑择其主又是什么意思，难道和挑选魔杖一样？
陵渊看出他的疑惑，续道：“简单来说，取剑并不是你带着剑离开，而是剑愿意跟你走。”
姬无邪眼睛亮了些，心想这倒有些意思，于是抬头看向天花板，目光细细搜寻，想看看是否有哪柄剑看中了自己。
“你来得太晚，现下许多名剑都被剑宫弟子挑走了，留给你的机会可不太多。”
陵渊伸手随意一指，看不出使了什么道术，空中顿时落下数十柄剑，各自散发着异彩流光，一看便知不是凡品。
“你且看看。”
姬无邪认真望去，目光落在一柄柄名剑之上，它们或宽或细，或明亮或暗沉，有的热情如火，有的冰冷如雪，剑身上大多带着漫长时光留下的印记，其间也不知藏着多少往事。
陵渊负着双手，娓娓道来：“凰鸣，长三尺六寸，宽二寸七分，碧云山寒铁所铸，前任主人乃天墉城归云长老，剑中凝有太玄守一阵，用以施展六壬法剑最为合适不过。”
“流萤，长三尺，宽仅一寸，昔年随琼华昆吾长老外出云游数十载，斩妖除魔不知几许，如今百年已过，战意依旧高昂，寻常弟子实难驾驭。”
“锦瑟，悬圃宫忘生长老幼时佩剑，剑身附有清心咒法，最擅静人心神，但若用作奕剑，则少了些锋锐之意。”
“惊神，昆仑宫须臾长老……”
姬无邪随着陵渊介绍一一看去，每一柄名剑在他身前停留片刻，便即刻远离。
他能清晰感受到其中的剑意，那种一触即逝又略带疏离的感觉，让人只能远观，不得亲近。
数十柄剑悉数看过，无一柄显露委身之意。
姬无邪神情有些沮丧：“师叔，它们好像都不喜欢我。”
陵渊笑道：“你眼下剑力微弱，远不如它们曾经的主人，自然难以得到认同。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得看你自己的缘分了。”
强扭的瓜不甜，但我就是喜欢扭。
姬无邪这般想着，在大厅四处逛了起来。
他像一个异乡人突然闯入湖中，每到一处，那些仙剑便像游鱼般四散逃开，令人生气。
终于他注意到角落处有一柄莹白玉剑静静悬在半空，四周空空荡荡，没有同伴，显得分外孤单。
他想着道人那番话，一时心血来潮靠上前去，在那玉剑正下方呆呆看了半晌，见那剑没有逃开，便开口说道：“随我走吧，我带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