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菜市

不到凌晨两点，陈风就骑着脚蹬三轮车出发。
脚蹬三轮车是二爷赠送。
当时二爷喝得已醉醺醺，指着窗外的脚蹬三轮车，“孩儿，我今天就把宝物赠给你。是它帮着我供你叔从山村娃儿变得高科技公司的高管。它就是神器，是无价之宝，保证你发大财。”
图个吉利嘛，又是长辈的好意，再加上真的手头紧，陈风自然笑纳。
一路上黑漆漆的，把二爷赠的矿灯挂在车前。矿灯发出的强光如利剑破开浓黑的夜色。
宽阔的大路只有他这一辆车在吭哧吭哧地往前跑。孤零零的，路两边的山和田野在夜色中恍如形态各异的怪物，让他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恐怖片场景。
骑的是脚蹬三轮车，吹着夜风又浑身汗津津的，感冒的概率大增。
可为了赚钱，什么都顾不得了。这就是二爷教过的卖菜诀窍中的“苦”字诀。想要赚钱，最先是能耐得住苦。
陈风深有体会。
有身体疲惫的苦，有孤单寂寞的苦，也有大脑几乎过载的苦……但和贫穷所受的苦不算什么。
生存需要成本和付出代价。只有体验过各种苦才能体会到。
凌晨四点，他终于赶到了菜市场。
菜市场刚开门，但早就有几十个出摊的等着了。
这就要采取“快”字诀。在菜市场里，牛肉店、馒头店、海鲜店、大棚里的摊位这些固定都是要交费。
只有菜市场的边角区域是免费。是专门为菜农准备的。通常是谁来的早谁就占着。
陈风要争的正是这些免费区。二爷特别交代，要充分发挥“争”字诀，千万不要礼让。
其实不用二爷交代，陈风就深有体会。在省会上学时，做公交车，他想排队，但总被挤着往前走。
更准确的来说，是被“抬”着。双脚不挨地。眼看被抬上去，又被抬下去，反反复复，最终他只能站在路旁看着一辆辆公交车疾驰而去。
这样四五年，他始终坚守排队的本心。可现在真的穷到极限了，只能快和争。
二爷还讲过“卡”字诀，并演示了如何卡位。
可陈风觉得自己是个受过教育的年轻人，不想和这些中老年来争得这么彻底。毕竟他们和二爷是同一种人。
可事实证明，“卡”字诀才是关键，纵使陈风想靠快取胜，也被这些中老年人卡得寸步难行。
结果和坐公交一样，他是最后一个，选了个最不起眼的角落。摊位大棚里变得熙熙攘攘，街两边的店铺灯光亮了起来。
陈风把一捆野韭菜展开，坐在车座上等待顾客前来。到此时就要用二爷的“比”字诀。
其他菜农卖的是辣椒、萝卜、姜、蘑菇等寻常蔬菜。
俗话说，物以稀为贵。他卖的野韭菜从品相和营养价值来比较，都是绝无仅有的。
正是为突出野韭菜的与众不同，他才没把它们切成段。两米左右，无论谁都会惊叹。
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有了被众人围着争抢着购买的场景。
夏季天亮得格外早，才五点太阳就升起了。买菜的人们大批涌入才真正热闹起来，可谓是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然而很多人都是以好奇的目光扫这捆野韭菜一眼就走开了。
半个小时后，才有个中年妇女驻足。
她垂到肩上的长发已被染黄，像是一碗泡面扣到头上，脸像是抹了厚厚的白漆，掉了一块露出蜡黄的底色，瘦巴巴的身体撑不起花红旗袍，踩着酒红色高跟鞋，挎着棕黑色的LV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