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蜃楼（3）

“是的！”基洛夫.克尔维特依旧低头，不敢直视王的面容：“……舍塔传来最新数据，同去年相比，元素浓度又下降了0.051个百分点，按照这个趋势，一千五百多年后，元素的海洋将会彻底干涸……”
恢宏如山的身影平静又冷漠，听着臣子继续陈述理由，一言不发。
“所以基洛夫家族在考虑守陵人的时候不仅在意幼龙的身体素质，更为在意祂对于元素的亲和力！干比亚，我的第四子，在白王之乱后，唯一没有受到污染的子嗣，而且祂的风元素亲和力是顶级的，甚至超过了我！我完全可以把祂培养成文武双全的龙族战士！”
克尔维特声音有些激动：
“至高无上的殿下，干比亚是命运的馈赠，祂在您的龙威下，甚至还能昂首而立，直视您……而且在您掌控的领域，还有丝丝缕缕的风元素朝祂这边汇聚，陛下，基洛夫家族的忠诚您永远可以相信，这是几万年来融合进血脉里同太阳一般的永恒！”
王座上的乌拉洛斯像是在思考什么，龙类幼崽在出生的时候并不讲究对王和君主的尊敬，直视自己的父母，在君王的龙威下能够昂然而立的不仅不被视为忤逆，反倒被认为是潜力强大的体现。
过了好半饷，威严厚重的声音才在空旷的大殿响起。
“基洛夫.克尔维特！基洛夫家族的忠诚我从来没有怀疑！我很满意你这次的人选，但干比亚还小，等祂展翼之后先送去蜃楼接受教育传承，然后再和维罗，科夫曼……这些家族的候选人竞争吧。”
跪拜在地的身影短暂地愣了一下，祂还以为基洛夫家族能够直接得到这项至高无上的荣誉，克尔维特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退下。
“谨遵您的旨意，陛下！”
然后祂就带着干比亚原路返回了。
时间转瞬即逝，很快三年过去，干比亚也张开了双翼，终于能够遨游天空，但祂并没有自由自在多久，就被送到了蜃楼，在那个幻境一般的世界里，年幼的干比亚被灌输了忠诚效忠的思想，学会了战斗撕咬，学会了运用元素，学会了吟唱龙文……
等到干比亚再次出来的时候，时间才过去了不到三分钟。
年幼的身体限制了祂战斗能力和战斗技巧的发挥，但黄粱一梦的知识却烙印在了祂的血脉里，只等祂渐渐长大，羽翼丰满，封印就会慢慢张开，直到成年，干比亚就能成为一名真正的龙族战士。
路明非目睹着这一切，自从觐见了天空与风之王后，他就失去了对这具身体的控制，只能作为一个看客，待在干比亚的身体里面，经历祂的龙生。
在以残忍冷血的方式撕碎了其它家族的龙类后，干比亚满身伤痕地赢得了竞争，过程没有多么摧枯拉朽，但足够惊心动魄。
路明非注意到干比亚的竞争对手大多是身体健全的魁梧龙类，但少部分的竞争者居然是发育畸形的，就好像他之前杀过的那只三代种。
在后来的日子中，他不止一次看到过这样发育不良的畸形龙类，有的是鳞片变异，有的是失去了元素亲和，有的是四肢扭曲……不一而论。
畸形的龙类远走他乡，从龙的中心西伯利亚冰原离开，有的穿过白令海峡前往美洲大陆，有的南下，越过贝加尔湖，来到遥远的东方，朝西朝东，像蒲公英的种子向四面八方散开……后来那些身体健康的龙类也加入了迁徙大军，纷纷离开了家乡。
不像是在派兵控制世界，反倒像是在逃难。
正值壮年，年轻力强的干比亚看着边境线上那些长途跋涉狼狈不堪的同类，并没有任何怜悯，甚至连半点其它的情绪都欠奉。
祂高大巍峨的身影如同一座冰山，矗立在天空与风之王的国度边界。
没有龙敢轻举妄动，那些胆敢自作主张强行突破的都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干比亚脚下的尸体就是明证。
祂高坐在尸体堆积的王座上，看着一线之隔的龙类虎视眈眈。
按照龙类的历法来计算的话，路明非已经在这个世界待了整整一百二十多年，但他并非时刻清醒，眼前的画面是在跳动的，就好比现在，像这种剑拔弩张，龙族像要发生什么变故的重要时刻，他就是清醒的。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通过一些支零破碎的画面和零零散散的线索，他对于龙类大规模变异畸形的原因有了猜想。
是来自于白王之乱，而自那以后，黑王尼德霍格就完全消失了，像是闭关养伤，现在坐在黑铁王座上的正是唯二没有叛乱的海洋与水之王利维坦。
白王被黑王挫骨扬灰，但祂临死之前下达了最后的御令，或者说是死后的后手，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污染了大部分的龙类，让祂们生出来的后代变成了畸形。
某种病毒或者从基因层面发生的改变连四大君主也毫无办法，黑王尼德霍格又不知所踪。
元素海潮的褪去再加上这种大规模的畸形变异或许才是龙族渐渐失去统治力的真正原因。
路明非正想着这些事情，梳理自己得到的线索，现场突然发生了变化。
一头不怕死的龙类从地底下发起了冲锋，祂的速度极快，带着沸腾的空气和剧烈的高温，眨眼睛就从冲破了防线，然后从泥土中一跃而起，直接没入森林消失不见了。
回过神来的干比亚彻底被激怒了，祂没有责怪防线上的士兵，而是振开双翼高飞，如同捕兔的老鹰，巡视身下的这片王国。
很快，祂那双锐利无比的黄金瞳捕捉到了猎物，超过六十节的速度俯冲而下，如同陨石流星，同类惊恐的眼睛倒映着次代种如山似海的身影，血统等级的威压叫祂不敢动弹，无路可逃了。
仅仅是一个对撞，如同山崩地裂，刚刚突破进来的龙类已经奄奄一息了，而干比亚没事人似的，只是摇了摇脑袋，正准备杀死眼前龙类的时候，一道更加威严的声音突然传来。
“干比亚！”
天空与风之王冷然道：
“留着祂，现在情况有所变化，我们要掌握一切可用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