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自宫

要将实木长桌打翻或者击碎，对五岳各派掌门来说并不算是稀罕事，人人皆可做到。
可乐厚右掌拍在桌上，并不震断桌脚，而是把掌印陷入近一寸，这样的双掌功夫，江湖上没有几人。
乐厚的外号是“阴阳手”，双掌的掌力一阴一阳，威力极大，平日里跟人比武动粗，极少使用兵器，原因便在于双掌就是兵器。
天门道人、定逸、莫大先生三人都有些动容，看得出来乐厚是当真动怒了，心下均想：“难不成左冷禅这段时日真的病了，以至于不能见客？”
齐超对乐厚的双掌武功并不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令狐冲都能用独孤九剑中的【破掌式】能把对方的双掌同时串在一柄剑上，更别提自己了。
让他唯一好奇的是，左冷禅究竟是为何闭门不出呢？
按理来说，左冷禅现在年纪虽然不小了，可武林中人习武不缀，兼有深厚的内力，除非是受外伤或者重病，否则不可能卧床不起。
齐超沉吟少许，心想左冷禅只要人没死，看一眼总行吧？五岳剑派中最大的野心家不现身，总感觉是在背后搞幺蛾子，当即道：
“乐师兄，你这阴阳手的武功确实厉害，可现在我们只要见左盟主本人，莫要再拿五岳令旗说事，令旗是死的，人是活的。我等费心费力到达贵派，难道就因为你这一句话就打发走了？”
乐厚脸色一僵，终究是泄了气，对身边的陆柏道：“命人去请左盟主出来。”
陆柏眼看形势所迫，也只得匆匆而去。
众人在这会客堂内闲坐，均是交头接耳，小声谈论，大半人心底都认为左冷禅确实安排卧底潜伏华山，盗了辟邪剑谱，若不是做贼心虚，嵩山来了几百号客人，作为一派之尊竟不愿出面，实在令人费解。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门外终于有一张四人合抬的轿子进来。
四名嵩山弟子各抬一角，轿子上坐着一名老者，披着近乎于道家的服饰，须发皆白，此时脸色苍白如纸，便如患了什么恶疾般，可双眼炯炯有神，显然内力深厚。
齐超心中一震，当场站起身来，暗想：“他就是左冷禅！”
来者正是左冷禅。
四派掌门同时站了起来，华衡泰恒四派弟子也不敢坐着，人人都打起精神，偌大的会客堂竟安静得针落可闻。
左冷禅坐在轿子上，脸色苍白，颏下胡须竟也脱落不少，显得颇为稀疏，他抬眼看了眼众人，勉力道：“诸位五岳剑派的师兄弟们，近来可好啊？”
那声音本该淳厚中正，此时听来却有气无力，又细又尖，让人不由得起了身鸡皮疙瘩。
天门道人见他不似作伪，忙道：“左盟主，何以这段时间不见，你竟成了这副模样？究竟是如何导致的？”
左冷禅嘴角抽搐了一下，口齿不清地道：“没事……就是，就是——感染了风寒，内力运行出了岔子，是以如此。过些日子就好转了。”
天门道人面有忧色，只觉左冷禅身体欠佳，模样、眼神、声音都阴柔了许多，奇道：“怎得像是受了伤一般？若非失血过多，怎会脸色苍白呢？”
齐超登时眼前一亮，提到“失血过多”四字，暗自想到：“老左讲话都有点娘娘腔的味道了，胡须也跟着稀疏，慢慢的胡子就要掉光了，看来他真的没忍住辟邪剑谱的诱惑，还是自宫练剑……”
他故意留下的《辟邪剑法》只有原文三分之一的内容，缺漏极多，既怕左冷禅看不懂，又怕他看懂了，删减的非常谨慎。
作为五岳第一高手，他的武学造诣也算是当代武林中的顶尖存在，若是被瞧出有什么不恰当的地方，极有可能剑谱就不练了。
对武林中人来说，《辟邪剑法》有两大弊端难以接受，一是自宫，二是自废武功。
自宫直接断送下半生跟下半身的幸福，被世人知晓此事的话，肯定丢脸丢到家。说到底只要鬼迷心窍的瞬间，能狠下心一刀切了，打死不往外透露一句，问题就不大。
自废武功就没那么简单，尤其是左冷禅这样苦修了数十年的高手，修炼也不知能达到何种境界的剑谱，万一演变成拆了东墙补西墙，捡了芝麻丢了西瓜，其损失可想而知。
故此，齐超并没有留下自废武功的字眼，只留下“欲练此功，必先自宫”为关键法门，以及那七十二招剑法，跟跳章漏句的心法口诀。
“没想到啊——左冷禅是狠得下心，为了武功变得更强，真的把假剑谱给学了。”
齐超心中不由得啧啧称奇，剑谱是假的，阉可是真阉，这玩意儿切了又不是头发能重新长出来，不愧是五岳剑派的第一野心家，为达目的誓不罢休。
他脸上一脸关切之色，询问道：“我等不知左盟主身体有恙，实在是抱歉啊。”
左冷禅咳嗽了一声，显然有些紧张，脸上强装镇定道：“岳师弟，这段时间左某身上有病，所以才不能出面解决。劳德诺是我嵩山的弃徒，机缘巧合下投到了你华山门下，隐姓埋名，我也是最近才得知的。数月前陆师弟言辞激烈，冲撞了岳师弟，还请恕罪。”
齐超心下暗笑，卧底这件事当然可以不计前嫌，但是偷剑谱的屎盆子要扣在你的头上，沉声道：“左盟主，你我五岳剑派，同气连枝，既然只是陆师弟误传了，事情也就过去了，辟邪剑谱……不知是否贵派有无得到？”
左冷禅装模作样地咳嗽几声，整个人剧裂地颤动，仿佛要把肺都咳出来一般。
定逸瞧见这一幕，忙让仪琳拿来药盒，从药盒中取出一只小小的净瓶，倒出两粒药丸，轻声道：“左盟主，老尼这里有十余枚本门的白云熊胆丸，你且服下，每日两粒，连服十日。”
左冷禅强撑着接过，和水服下后缓了口气，才道：“岳师弟，林家辟邪剑谱云云，我嵩山派岂会胡乱拿人的东西？他人的胡搅蛮缠之言，岂能信服？定然是江湖上的恶人，肆意诽谤于我等，意图分裂五岳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