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芬格尔

“钱包在这儿，您看……”
刚刚将路明非身家偷走的那个小偷在人群里兜兜转转十多分钟之后，最后被一个穿着臃肿的年轻人给一把抓住胳膊，拉到了公共卫生间的隔间里。
小偷不由得在心中感叹，现在的人都这么奇怪吗，净选择这样奇怪的地方见面。当然，比起这个人脸上带着的肯德基纸袋来说，厕所这个接头地点就显得没那么奇怪了。
不过，由于自己的那一摊子把柄被这个奇奇怪怪的人捏在手里，小偷也只好低下头，装作看不见一样将自己从哪个中国人口袋里摸走的钱包递了过去。
肯德基叔叔从小偷的手里接过了钱包，在手上掂量了一下，然后就随手放进了背包里：“行了，现在你是干净的了，案底已经给你消了，别再犯在我手里了。”
“这就……好了？”小偷明显是有些不信，他那一大堆案底，就算是在警察局里那些警员光是翻阅也得一两个小时。而这个听声音挺年轻的肯德基叔叔居然一句话就说消掉了？
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肯德基叔叔走出了隔间，等小偷再跟出来的时候，那个穿着臃肿的肯德基叔叔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有垃圾桶里静静地躺着那个被揉成团的肯德基纸袋。
……
路明非手里拿着《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嘴巴上叼着那张CC1000次快车的车票蹲在一个花坛前发愁。他翻遍了整本指南，但是这本被标注了“路明非版”的指南却没有关于他目前处境的解决方法。
他已经问遍了车站里的工作人员，但是貌似没有一个人清楚那趟CC1000次快车的信息，值班人员只能重复地让他去查阅最新版的列车时刻表，但这份号称包揽了所有列车的时刻表里却没有卡塞尔学院寄给他的那张车票所对应的列车。
现在，在花掉了一美元买了一杯能够续杯的可乐缓解一下口渴之后，路明非的全部身家也就只剩下了八美元。在这种孤身一人的情况下，路明非只能低声怒骂一声小偷死全家。
“One doller，啊……啊嘁！Just one doller！”有人在路明非背后开口说，但是这家伙似乎还打了个喷嚏。
路明非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跳了起来，然后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看着这个长满了络腮胡子的邋遢青年。
在美国这个地界遇上乞丐似乎很难，而且就算是乞丐也大概会比他更体面一些。这个年轻人穿着墨绿色的花格子衬衣，下半身的洒腿裤像是很久都没有洗过了一样。
“No 1 I am poor! No money!”路明非用简洁的英语回答道。
那邋遢青年烛火般闪亮的眼睛里充满了渴求，再看见路明非的面孔之后，他更是闪过了惊喜的神色：“中国人？大爷赏点钱买杯可乐吧，我真不是乞丐，只不过钱包被人偷了而已！”
他在察觉到路明非的国籍之后，立马就换成了一口流利的中文，没有半点的生疏之感。如果不是经常用这门语言，显然不会切换得如此自然。
“芬格尔·冯·弗林斯，大学生，真的真的不是乞丐，也没有对你图谋不轨！”芬格尔信誓旦旦地说道，他还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本词典一样厚重的课本。
路明非眨了眨眼睛，钱包被偷了？这事情他很熟啊，顿时心头涌上了一股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动：“大爷，我的钱包也被偷了！我也是大学生……还没入学的大学生！”
他看见了芬格尔课本上英文与拉丁文混写的文字，然后眼神又在他墨绿色的衬衣上打量了一番，一股浓重的既视感油然而生：“你是在等……CC1000次列车？”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然后动作同步地从口袋里掏出来一张磁卡票来，一模一样的票面，漆黑的票面上用银色绘着枝繁叶茂的巨树形象。
“我是新生，路明非。”想了想，路明非似乎发现这个邋遢的乞丐也算是自己的师兄，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以免以后在学院里遇上之后他蹦出一句，哎，这不那个谁吗？那天乞讨的那个？
路明非一点都不怀疑，以芬格尔当众乞讨的社牛性格来说，绝对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亲人呐！总算遇上一个能给一美元买杯可乐的人了！”芬格尔大喜过望，几乎想要上前来给路明非一个热情的拥抱。不过路明非考虑到芬格尔邋遢的个人形象以及堪忧的卫生状况，一脸嫌弃地婉拒了他的热情。
但是这个师兄好像对路明非出现了什么误解，他现在全身上下也才只剩下了八美元，赛百味里最便宜的三明治加可乐套餐都得六美元，剩下的两美元或许还能让路明非多买一份小零食之类的多撑半天。
而且，他刚刚去附近的提款机试了试，叔叔把银行卡给他的目的不正是让他用来应对危机时刻吗？路明非想了想，当下的确没有比饿死更加危机的事情了，所以想要去动用这一份应急资金。但是叔叔似乎忘记了，美国银行提款机，取不出人民币这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
“鉴于我们目前的困境，师兄你知道CC1000次列车什么时候能到吗？”路明非在芬格尔眼巴巴的注视下，吸干了杯子里仅剩下的一点可乐，郑重其事地问道。
师弟，你好狗……芬格尔心里吐槽了一句，但是转念一想，似乎归根结底还是自己更加地狗一点，于是就叹了一口气：“我也不知道，据说最后一个知道这趟列车时刻表的列车员前年死了，然后就没有人知道了。”
“这样重要的事情，难道车站不管的吗？”
“这趟车是学院私营的，不属于车站管辖……”
路明非将自己手中的空杯子递给了芬格尔，看着芬格尔一脸诧异带便秘的神色，理直气壮地说道：“可乐可以免费续杯，你只要再找他们要一根吸管就好了。”
这种薅资本主义羊毛的事情，让芬格尔的眼睛大亮，直呼师弟聪明。
夜晚逐渐来临了，车站里的旅客也越来越少，纷纷登上了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一趟列车离开了这个车站。终于，空旷的候车厅里只剩下了路明非和芬格尔两个人。
“喂，师兄。你会什么超能力啊？”左右发现四下无人，路明非又想起了卡塞尔学院的本质似乎是一所超人学院，嗯……专注于屠龙的超人学院，那学院里的学生应该也和霍格沃茨的学生一样有一点点超出常人理解的能力吧？
“超能力？蜘蛛侠？”芬格尔裹紧了他从背包里拿出的毛毯，似乎对于这种处境早有意料，还热情地邀请路明非一起分享这块灰尘仆仆的毛毯，不出意料地被路明非再一次婉拒了。不过对于路明非的提问，他却是一脸茫然，还做出了蜘蛛侠发射蛛丝的手势。
“言灵啦，听说是叫言灵吧？喷火吐水的那种！”路明非压低了声音。
“哈？！”
芬格尔一个激灵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震惊地看着路明非：“你不是还没入学吗？怎么就知道言灵了？”
“正常情况是入学了才会知道吗?我还以为学院会到处搜罗小超人呢！”路明非想了想，好像自己的经历的确是特殊了一些，还没同意入学，就先和师姐砍翻了一大堆的人形怪物。
不过，芬格尔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他凑了过来，小声地问道：“我听说有今年有一个新生，还没入学就砍翻了十多个死侍，不会就是你吧？”
路明非在长椅上挪了挪屁股，和芬格尔看起来脏兮兮的毛毯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但是他却有些疑惑了，之前古德里安教授还再三叮嘱他，这一段经历必须保密，而且他已经上报给校长了。但是眼前这个邋遢师兄居然会知道？
似乎是察觉到了路明非的警惕，芬格尔在心中大骂一声大意了，然后赶紧补了一句：“你别看师兄我这样，我可是咱们学院新闻部的部长，什么小道消息机密信息能逃过狗仔的鼻子？”
他似乎还对自己狗仔的身份颇为自豪，哦，也有可能是对狗仔头子的身份自豪。
“新闻部……这么厉害？那师兄要不要打探一下列车什么时候到？或者给你手下的狗仔们借点钱应应急？又或者想想办法让你的狗仔营救一下伟大新闻部的落难部长？”路明非眨了眨眼睛，毫不客气地拆台道。打探列车时刻大概是芬格尔力所不能及的事情了，要不然他也不至于一起在这里躺着了。但是找手下借钱这种事，路明非觉得凭借部长的身份，应该不难吧？
伟大的现实主义电视剧《是，首相》之中有一句让路明非印象非常深刻的台词，大概意思就是如果你想某人按照你的想法做出选择，那就给他一个不可接受的选项，以及两个看起来不一样的相同选项。
而路明非此时觉得这部电视剧果然是蕴藏了大智慧的属于全人类的文化瑰宝，可是芬格尔却焉了下来，这位部长的手下还有另一重身份——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