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杜克·公爵

75层楼高的摩天大厦，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管，惰性气体在电压的刺激下骤放光芒。浮空飞艇播放着巨大的广告页面，新东京百分之七十的人抬起头来都能看到那遮天蔽日的宣传画。
“我们致力于为生物基因的未来保驾护航——兰蒂斯特基因科技股份有限公司。”
长相貌美的靓女美男双手拖住七彩的魔方，在其中双螺旋分子结构的DNA片段不断旋转，旁边打了个加号，寓意着改造的多样性，还有个问号，表明未来的可能性。
基因强化还是义肢改造，这是近年来热度最高的话题，到底是为时已晚有机体还是机械苦痛肉身成圣，人们各有定论。
最精彩的当属公司巨头与家族之间的斗争，打的你死我活不亦乐乎，双方军备竞赛频出黑科技产物。某种意义上来说倒也加速了科技发展。但这并不代表新东京充满着勃勃生机，相反，它更像是一个世界毁灭之前的样子，沉沦，糜烂，随意转换的苦痛与快乐。
像是地狱包围了天堂，天堂在大厦的第75层，地狱挤满了人间，叫他们水深火热，用鞭子与烈火拷打他们的灵魂。
雾见猫还是选择给自己点了根烟，过滤器被强制关停，大量的兴奋剂和抑制剂在人造血管内来回奔腾。强化后的肺叶所获取到的巨量氧气也在不断刺激他的大脑。他站在电梯里，两指头夹住烟，监控摄像头只能判断飞起的烟并非火灾所引起，便没有警报，只有嘈杂的钢缆与滑轮摩擦的声音。
他深吸一口气，义眼调节视距，看向远方。单向玻璃像是一堵城墙隔绝了天堂与地狱，他在里头凝望外围人一眼便能望到尽头的命运。
“期待与您的合作。”
临走前中村谷非常毕恭毕敬地弯下了腰，将数据芯片给到了雾见猫手里。
自动门关闭，雾见猫站在高台上俯瞰一切，似乎能嗅到雨夜超市与腐朽的气味翻腾，被侵蚀的石像流下黑水，草苔上环绕着死气，这里没有春夏秋天的概念，冷与热都只在明天，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今天也许就是最后一天。
“滴.......”
走在街上的雾见猫随口吐出两团烟雾，义眼中视线突然一阵跳动，混乱的代码行占据了视野的左下角。他拍拍脑袋，紧接着缓缓回头。
站在他面前的是个低着头吃面的年轻人，左手被铬钢改造的义肢替代，人工皮肤下是有机物组合成的流通管，即便并非透明雾见猫却依然能够看到其中奔腾的电解液。
“砰！！！”
雾见猫伸出右手径直捏住他的脖子，瞬间爆发的力量钳制住了这个年轻人，他如被鳄鱼若如江中死亡翻滚的羚羊般无能为力。巨大的气浪推翻桌椅，周围的路人见怪不怪，偶有几个惊呼一声，还有些人瞥了一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一样继续往前走。
“你他妈干什么？！”
“这事还得问你。”
雾见猫伸手一甩，他瞬间获得巨量的氧气入肺，逐渐模糊的视线在血液的灌入下又恢复得明亮起来。他的手放在脖子上止不住地咳嗽，双眼含着愤怒，从下往上盯着雾见猫。
雾见猫伸手从一旁的铁桶里抓了两根筷子出来，就着那碗没人吃的面搅拌几下，吃下一口，滚烫的热气从他的口腔中喷涌而出。
“黑客技术还不是很成熟啊。”
这个快要奔三的男人缓缓蹲了下来，把面条放在地上，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你比较走运，我的性格放在这一帮子烂人里面算得上是圣人般的善良，下一次在随便用义眼黑别人的数据芯片，要做好大脑内存被反制爆炸的准备。”
“你.......”
在地上总算止住咳嗽的男生战战兢兢地看着眼前这个抽烟的男人，他的动作行云流水极为娴熟，翻盖的金属打火机，混杂着某些草药的烟头燃烧后释放出浓郁的呛人味........直到他某个不经意间看到那个肩膀上的徽章，黑色的双鹰被双剑刺入，张着嘴巴发出无声的咆哮。
“双.......双鹰双剑，猎，猎人？！”
“下次记得谨慎点，看到别人的数据库被加密了就不要尝试去破解，不然大脑芯片自燃，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面挺好吃，吃完该洗洗睡就洗洗睡。”
雾见猫没怎么在意这个小插曲，本质上只是个街头混混用黑客技术想要破解他的芯片而已........可以他运气不太好，撞上了雾见猫这样的人。
“等下！我叫杜克·公爵！！我是给响尾蛇做事的，手里有个恶魔的单子！！”
“公爵？谁他妈给你起这样的名。”雾见猫骂了一句，砸吧砸吧两口心说最近怎么这么多跟恶魔有关的单子，搓了搓手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
“我自己给我取的.........”杜克有些惶恐不安地看着那枚徽章，两把黑色的剑像是要刺入他的内心一样，让他下意识地仰望雾见猫，“我恳请您帮忙接下这笔单子！报酬绝对包您满意！”
雾见猫注视着杜克的瞳孔，五秒钟的凝视让杜克浑身血液几近凝固。就在杜克咬咬牙准备豁出去的时候，雾见猫把椅子放回原位，甩了张数据芯片到店家老板手上。
“这里不是谈生意的地方。”
........
“滴。”
“欢迎入住轮胎酒店。”
到了这个世纪人工智能的合成声线已经跟人类没有区别了，但那声线中特有的冰冷感倒是听的雾见猫一阵心烦意燥。
酒店房间不大，一张床一张桌子一台电视机兼容脑后接口平台操作。雾见猫坐在沙发上，拿着威士忌倒了两玻璃杯，用指甲弹了弹酒杯，示意杜克坐下来。
“信息。”
“这是芯片。”
雾见猫将芯片插入脑后，大量的数据涌入他的脑中。用脑后接口读取信息的感觉，就像是骑着冲浪板在无边的巨浪中孤军奋战。
一旦大脑硬件跟不上数据量处理需求，芯片被烧毁是迟早的事。
“三星的金属恶魔，驱动燃料是军工级的电解液与精炼燃油。”雾见猫拔出芯片，双手架在膝盖上，酒精的香味弥漫在他的周身，夜的霓虹灯依旧璀璨闪耀夺目，他眯了眯眼，将视线从窗外收回来，“杀恶魔，倒卖资源换取财富。想法很好。但报酬？”
“那只恶魔的大脑算力由一枚芯片承载，就在他的后脑勺，计算量0.51eflops/s，重点是他可兼容的平台很多，拓展性极强。那一枚芯片无论是给自己用还是转手卖出都是不错的选择。那枚芯片归你，再加3万元佣金。”杜克给自己灌了口威士忌，“怎么样？”
“这活我可以接。三天内把死去的恶魔交给你。”雾见猫把威士忌倒光，举起酒杯，“但还有两件事，我需要响尾蛇的联系方式，以及有关那只恶魔的情报。”
“好说。”
两只酒杯碰在一起，浑浊的液体挥洒而出，炫亮的荧光触碰到白色的石英台面，酒精入喉，雾见猫看向门口，右手悄然握紧风衣下的手枪。
有麻烦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