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高速

当天上的垂直起降运输机落在地面上时，走下飞机的中村谷看见地面上趴着的大片人群，摘下了墨镜，露出眼瞳里的惊骇。
距离他和雾见猫分开时间不到八个小时，这位猎人就给他找到了这么一趟差事。
“中村谷。”雾见猫把自己散下来的发丝重新扎好，脖颈处纹路分明的义肢改造接线闪烁着模糊的金属反光，“找辆摩托，我去找响尾蛇谈点事情。”
“响尾蛇是Z17区头号中间人，跟很多大家族大公司有人脉关系。”中村谷贴近雾见猫，压低声音在他耳边交谈，“你别把事情捅大了，这次事件本来是官方要出手。”
“我跟你有合同，我现在就是官方的人。”
雾见猫摊开双手向后倒退两步，干净利落地回头转身。在卫星精准定位的引导下那辆钢铁的战马咆哮着排出两圈淡蓝色的火环，一路冲到了雾见猫身前。雾见猫朝着杜克招招手，示意他上车做到后座。
“话说我去干嘛？我们要一路骑着摩托创到响尾蛇总部？我们也不知道他位置在哪啊。”杜克挠了挠布满义肢缝合接线的额头，稀里糊涂地被拉着坐上了摩托车。
“他的电话号码被我的芯片定位了出来，随便上传个木马什么的能让你一天24小时跟偷窥狂一样知道响尾蛇的位置在哪。”雾见猫双手搭在把手上用力下拧，机械引擎炸出两声怒吼，排气管喷吐着看不见的废气，“再者，你跟他的数据芯片里签订了电子合同，税务局总会过来抽税金。想吞掉中间人佣金和税金.......”
雾见猫猛然踏下油门，时速表盘的指针被暴躁的力量直接拉到了80km/h的数字。速度还在不断爆发式上涨，留下被尾气熏了一脸的监察院人员和佣兵。
“我们需要点物理谈判手段。”
疾驰的摩托化身从低于奔腾而出的战马，前后轮在地面剐蹭出一地的鬼火闪电。凌冽的风越吹越大，吹的杜克差点睁不开眼睛。刺痛的风如刀般妄图切开雾见猫身上的皮肤，然而人工合成的改造皮肤与经过了基因改造的再生组织让他根本无所畏惧。
“我操！！！！你开这么快急着去投胎啊啊啊啊！！！！！！”
杜克双手拖住副座的两个金属把手免得自己从车上被甩下来。他不经意间用小眼神瞄了一下仪表盘，指针赫然来到了150km/h。
这猎人绝逼是他妈疯子！！市风优良民风淳朴的新东京暴走族再怎么开车都不会在督察所的地盘上飙到150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出来当猎人的都是精神病！都是精神病！！
也只有精神病赶抓着刀一天到晚想着砍恶魔。都是群疯子。
“放轻松，相信我的车技。”
在杜克的眼中，雾见猫的动作突然被加速了无数倍。他只看见雾见猫的双手暂时脱离了把手，吓得他差点想喊阿门原地闭眼上天。即便嘈杂的引擎声和不绝于耳的叫骂声快要把他的脑袋整的爆炸了，可他依然清晰地捕捉到了那熟悉的金属摩擦声。
雾见猫这个疯子竟然开着150km/h的摩托车在高速公路上双手脱离对方向的把控掏打火机！
“大哥这单子取消行不行？！！是我做错了事我不该用义眼黑你的数据芯片！！哥！哥！！大哥！！你放我下来行不行——！”
杜克哭爹喊娘地在雾见猫身后张嘴大喊，雾见猫让AI把自己的听觉暂时屏蔽，耳边的世界突然变得宁静无比，雾见猫搓了两下金属打火机，把他放在了口袋里面，嘴角旁挂着放浪不羁的神态，叼着烟一个人在雨中狂奔。
后面的那个义肢改造率那么高，也算不上人了。
“呼。”
雾见猫左手拉着把手向左漂移，橡胶轮胎在地上发出刺耳难听的摩擦音，一股焦黑过热的气味闯入他的鼻腔。雾见猫把右手也放了回去，双手控车按死油门松开刹车，汽缸轰鸣作响，巨量的燃油被推入腔内加压爆燃。
“你说你那个公爵的姓是你自己取的？”
雾见猫毫不在意地用死鱼眼盯着两边逮着他臭骂的司机，新东京一向如此，混乱不堪，像是在腐烂发臭的尸骨。
“是！是！大哥你慢点！！公爵给你来当行不行咱开慢点！！！”
“你身子挺虚啊，过滤器不行了还是人工肾脏坏了？找个医生替换一下零件吧。”
“你以为我不想吗？！一个好点的过滤器能收我几万块钱，老子还不如去公司里抢啊！人没了就没了反正这地方用来安葬我的土地都没有！！！”
杜克扯着嗓子对着空气大喊，雾见猫为了跟杜克交谈又选择打开了听觉神经，用抑制器过滤声波，让自己能听到小点声的杜克呐喊。
“挺不错的觉悟，但跟你的公爵名有什么联系？靠抢公司来成为公爵吗？”
雾见猫一边说话一边嘴里吐气，好像一台蒸汽机加热烧煤后从通风管道片刻不停地外排白汽。
“因为我现在跟毒蝎混的很好！看看我的黑客技术........”杜克的脸部肌肉一阵抽搐，难过地看着雾见猫的背影，“虽然遇见了你这么个怪胎，但以前我在毒蝎做委托时牛逼的很！大家都得喊我一声公爵！！”
“我家里还有没钱做义肢改造手术的老妈子！等着！！！我将来一定可以成为公爵，把我老妈子抬进大别墅！！”
雾见猫的眼皮耷拉下去：“你多少岁了。”
“根正苗红的14岁！！”
杜克喊到后面嗓子都快要冒气了，他的喉咙还没有接受义肢改造，不在正规的医院做手术这种人体软组织的改造一不小心就会出人命。
显而易见的，这位未来的公爵还没钱做手术。
“老子29。”
杜克的洋洋得意瞬间被揍成了猪头，杜克一脸痴呆地看着雾见猫踩下刹车，强烈的推背感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压在雾见猫的背上。即将奔三的老猎人挥了挥风衣的两侧，刀鞘和双枪的寒光深入骨髓。
“在新东京8岁拿着AK就上街火并的人不在少数，你只是运气好了点活到现在。我也运气不错，竟然能鬼混到这一步。”雾见猫背朝着那做巨大的黑色工厂，荒凉的气息填充四周的空间，本应阳光明媚的上午被灰蒙蒙的雾气遮蔽，“在新东京里嘛，人一骄傲，下场会很惨。”
“拿起你的枪，准备去找响尾蛇谈判。”
雾见猫把后背箱上挂着的武器抽了出来，单手扔到了杜克怀里。他吐掉快要烧成灰烬的烟蒂，看了片刻，又捡了起来，扔在了收纳箱里面。
“快走别发呆。爱护环境人人有责。”
杜克的脑袋被拍了一下，把他出窍的灵魂也拍回了脑子里。杜克抱着手里的大口径霰弹枪快步跟上了雾见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