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善后事宜

天色已经大亮。
在白青的暗示下，一部分官差分散在偌大的吴府中四处搜寻，刘松则带着十余名衙役将那间已经崩塌的石屋清理开来，并找到了开启地下通道的机关。
一个个装人的罐子从地下室中被抬出，院落的空地上放得满满当当。
就连县令赵先明也被惊动，早饭都没吃，匆匆赶了过来。
此时见到满地泡着药水的罐子，赵先明不禁心中一凉，双腿一软，险些一屁股坐在地上——这样的惊天大案发生在自己的管辖城内，自己这个县令之位，只怕再也保不住了……
他此时真是哭都哭不出来，抱着万一的希望，转头问道：“大夫何在？这些人……还有活着的吗？”
一个白须老者满头大汗的挤出人群，回禀道：“小老儿乃是城里和合堂的大夫，昨日半夜小老儿被人叫来细细检查，这些百姓乃是被人用极为霸道的药物炼制，如今已经尽数无救！”
院外人声鼎沸，也不知来了多少人，紧接着便有官差快步奔了进来，大声道：“大人，外面来了无数百姓，除了城里的百姓之外，还有许多临近乡镇村子的乡民，咱们弟兄已经快顶不住了……”
只听“轰隆”一声，几处院墙竟然被人生生撞塌，数百乡民从几个缺口齐齐涌入。紧接着门口的衙役也无法阻挡住潮水一般涌来的乡民，偌大的吴府顿时被围得水泄不通。
面对数百名愤怒的乡民，衙役们一个个战战兢兢，都齐刷刷的把目光投向赵先明，要看自家县太爷如何发号施令。
后面又是一阵喧哗，人群中分出一条道路来，上百个衣衫褴褛的小乞丐被捕头陆正良护送着走进场中来，其中一人一眼见到被捆在旁边的一个护卫，指着他大声叫道：“就是他，我就是被他拐卖到这里，却一辈子都记得他的样子！”
几个村民立刻冲了过去，围着那护卫一顿拳打脚踢，那护卫被踹倒在地，只能用手护住头脸，任凭殴打，突然叫道：“别打了，我全说！”
众目睽睽之下，那护卫将自己所知道的吴府四处拐卖人口的恶事一一说出来，顿时引得群情纷涌，一个个咬牙切齿，恨不得一把火将这偌大的吴府烧得干干净净。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当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从人群中挤出，抱着一个罐子大哭的时候，整个吴府都沸腾起来。
人群中哀哀切切，见到这一幕，不知多少人暗自叹息，忽然有人大喊道：“这些帮凶，一个都不能留下！”
这一声叫喊，顿时有无数人蜂拥而上，朝着墙根被捆着的一众护卫和吴家人冲了过去，急得赵先明满头大汗，叫道：“好了好了，不要打死了，本官还要留几个人证呢……”
但是他的话却淹没在群情纷涌的人潮之中，赵先明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擦了擦汗，转头见到刘松嘿嘿怪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不由得往那边蹭了蹭，赔笑道：“刘校尉，下官刚才的话，实在是权宜之计、权宜之计……”
刘松却朝外面努了努嘴，笑道：“我家旗官大人来了，有话与他说便是！”
回到卫所补了一觉的白青，现在正是神清气爽，迈着四方步慢条斯理的走了过来，迎面赵先明赶上，又是打躬又是作揖，想要讨个蒙混过关的法子。
见县令大人言辞恳切，白青略一沉吟，笑道：“既然如此，这偌大的吴府无人认领，不如便将这庄子送给锦衣卫，可好？”
“白大人要这庄子？”赵先明不由得心中大喜，这庄院虽然占地广阔，但是却闹出这样大的一件案子，旁人就算有再大的担子也不敢再要这凶地，更何况倘若吴府还有外逃的旁支想要找麻烦，第一个必然就是找到这里来。
到底是做官多年，种种前因后果只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赵先明顿时将取舍得失想得清清楚楚，笑道：“白大人若有意，下官又岂能不成人之美？”
二人本是平级，如今为了讨好白青，堂堂的县令竟然自称“下官”，也算是一大奇事。
白青目的达到，当下也不再纠缠，笑道：“赵大人身为百姓父母官，接下来的善后事宜并非本官所长，便要请县令大人代为办理了。”
赵先明思忖良久，如今既然吴府死的干干净净，只要小心吴家余孽，其他的倒也无足轻重。脑中已经想好了如何欺上抚下，将这件惊天大案做成自己的一件功劳，当下点头道：“这本是应有之事，下官义不容辞！”
白青微微一笑，也不去理会。只见众人已经散开，场中那被捆住的护院、家丁、吴家诸人已是气息全无，竟然被愤怒的乡民活活打死。
赵先明高声叫道：“诸位请静一静，本官有话说！”
他连叫几遍，愤怒稍稍发泄的村民这才渐渐安静下来，只听赵先明叫道：“这件案子牵涉极多，幸亏有锦衣卫的诸位大人仗义出手。如今事情已水落石出，本官做主，将这庄子交给锦衣卫一并处置！”
众人纷纷交头接耳，也不知在议论什么。
白青在刘松耳边嘱咐几句。刘松会意，随即高声道：“这庄子，锦衣卫却也不是自用，此后便设为善堂，专门收留孤寡老人、孤儿，由官府代为管理……”
他这一番话用足了内力，声音远远的传了出去，听得众人都是一阵欢呼，如同山呼海啸一般，声震数里。
立刻有人高叫道：“大人心怀慈悲，我等虽然没有什么钱财，却有一把子力气，这庄子以后修缮、种植花草等活儿，小人义不容辞！”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要为这善堂出一把力，更有乡绅当场掏出银子，要给这善堂捐助。
赵先明擦了一把头上的汗，当着众乡亲的面，吩咐人手安排登记、捐资、修缮等事宜，又四面八方的派出快马，言明某年某月某日，在富川县中破获一起惊天大案，解救拐卖人口若干，凡是有失了家人的，都可以来吴府认领等等。
至于吴府，自然有主簿一一辨认清楚，签下海捕公文，追索吴府余孽。
就在诸多善后事宜交割的时候，吴府的后院，却有一辆不起眼的牛车缓缓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