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名单、信徒

餐厅里静悄悄的。
这座建造于警察局内部，专门给警员们提供充足的食物和休憩地方的餐厅，此刻只有唯一的客人。
某位刚刚经历了暗杀之后正坐在长条餐桌的末尾胡吃海塞，对待食物宛如对待那些杀手一般毫不留情，餐盘里是刚刚出炉的一整只炸鸡、两块猪蹄、一个足足有五层的芝士牛肉汉堡、一份青菜以及旁边那一大瓶可乐…
看来这家伙的胃口丝毫没有受到任何影响，反而愈发的能吃了起来。
陆离总是这样的好胃口，就像是总会拥有各种理由迫使自己忘记那些伤心绝望的事情一样。
就在他吃到忘我之时，红皖端着自己的餐盘坐在了他的对面，陆离放下了自己手里的汉堡，抬头看着一脸惊讶的红皖。
红皖的餐盘里很简单，一盘蔬菜沙拉，一杯白开水。
现在已经过了饭点，那些警员们正在咖啡厅周围处理残局封锁现场顺便，这样也方便在年末报告的时候蹭个执行局的业绩，毕竟有黄色通缉令上的犯人死在了自己地盘，作为协助调查的同事，大家年终的时候都会分到一笔不小的赏金。
毕竟红皖一向大度，根本不在乎钱财一类的东西。
偌大的餐厅现在只有陆离和红皖两人，有些“偶遇”的感觉。
事实上，一般很难在各种公共场馆看到红皖的，那种极度爆棚的吸引力会引发骚乱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执行局的任务一般都很危险且麻烦，她根本就没有多余的时间出现在这里，更何况她也很讨厌人多的地方。
“真没想到你的胃口居然这么好。”看着陆离的餐盘，红皖忍不住开玩笑，“我还以为你会害怕的吃不下去饭呢，现在不担心别人暗杀你了？”
“比如…在你的饭里下毒！”
陆离啃着猪蹄的动作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开始对那只炸鸡发起了攻击：“担心啊！可是担心又有什么用呢？就算是死也要做一个饿死鬼，有个混蛋跟我说，这样就算是死了也不会来找别人索命，所以我就算是死了绝对不会来找你的，你放心好啦…”
陆离打了个饱嗝，“更何况你不也在这吃饭吗？我怕什么。”
“看来你的适应能力不错，那我就直接跟你说了。”
红皖本来还想找一个委婉的方式开口，可看陆离现在的状态，她觉得自己完全是在浪费时间。
“你是不是想说我老爹已经死了？”陆离停下了咀嚼的动作。
“准确的说可能性很大，所以我来通知你一下，让你有一个心理准备。”看着突然停下来的陆离，红皖点了点头，“我们在影舞者的身上发现了一张名单，除了名单末尾的你还没有被成功暗杀之外，其他人全部消失或者说…被抹除掉…”
“…而你老爹的名字也在那上面。”红皖递给了陆离一张复印件，复印件上都是密密麻麻被划掉的名字。
“我知道了。”陆离看都没看那张复印件，面无表情的说：“就像是暗杀我的那些人一样，他们去暗杀老爹，老爹也一定跑不了才对，毕竟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且年纪还那么大了。”
“所以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红皖有些惊讶。
“其实我在心里早就猜到了这种结果，毕竟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一个月都没消息，你说是吧？”陆离用力的握着手中的叉子，“刚刚回来的时候，我在办公室看到了我的档案，上面说我有很严重的臆想症，是一个月之前被人在市中心公园发现，然后送进医院的…”
“可臆想症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发生呢？我之前根本没有任何精神类的疾病…”
“那就只能是我经历了某些绝望的事情导致精神崩溃喽…”陆离毫无在意的说着，就像是在说一些和他自己无关的事，然而手里的叉子却被他捏的开始变形，“我应该是忘记了一些事，所以我还幻想着老爹一直还活着，还在叮嘱我要好好的听医生的话，幻想着他在家等着我…”
“可实际上他早就死了，就死在那些人的手里。”
看着一脸平静的陆离，红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你准备怎么做？”
陆离沉默了许久：“你应该不是一个基督教徒吧？”
“不是。”红皖摇了摇头，“你是？”
“很遗憾，我也不是。”陆离同样摇了摇头，“虽然我经常帮着老爹准备礼拜，小时候也经常听他讲一些《圣经》里的故事，什么爱人与仁爱，什么心怀感激的释怀着仇恨，但我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要原谅仇人呢？”
“难道因为他们伤害过我们，我们就不能伤害他们吗？”
“这是什么狗屁道理！”陆离冷笑，“我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那是一个魔鬼曾经贴在我的耳边说的…”
“人犯错了就要接受惩罚，该断手的断手，该断脚的断脚！如果真的有人能犯错而逃脱了惩罚，那又凭什么让我们信仰上帝呢？”
陆离冷笑着，钢制的叉子竟被他硬生生的折弯。
看着陆离那冷漠至极的眼神，红皖心里突然一颤，她再次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没有任何权力说陆离是错的，因为那个叫做希尔伯特的男人是他的老爹，养育了他十七年的老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尽管那个男人曾经是叱咤整个华夏的审判天使，做了无数的错事。
但在陆离的眼中，这位年迈的天使是自己唯一的庇护，但现在这个庇护却塌了，他被别人杀了。
陆离可以为他玩命，所谓的法律和规则在此刻也已经失去了意义，直至一切终焉。
如果他真的要为老爹报仇，红皖甚至想不出任何理由去阻止。
毕竟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如果你决定报仇，我可以和你一起去，抓捕通缉犯也是我们的任务之一。”红皖说。
“谢谢，你说这话让我很感动，真的。”陆离起身，恢复了一脸平静，端着餐盘准备离开，“谢谢，但我还没傻到去送死。”
“你想怎么做？”红皖盯着陆离的眼睛，“我能感受到你内心压抑的仇恨，刚刚你说话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面对的是一直凶兽，随时会扑过来。”
陆离没有说话，只是留给了她一个冷酷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