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天还未破晓,只是隐隐泛白。
汪凡从睡梦中醒转,人还有些迷糊,下意识就伸手往床头摸。
等摸到的是细碎扎手的干草,他才猝然反应过来,这里已不是他熟悉的家了。
他眼神怔怔的看着头顶破旧的瓦片。
半晌,幽幽一声长叹。
穿越了。
就在三个月前,他还是蓝星地球上的一名普通群众,也是一觉睡醒,莫名就来到了现在的世界,成了一个流民乞儿。
沿街乞食,翻泔水,吃树叶,啃树皮...他才知道人在逆境中能如此卑微、坚韧。
过着朝不保夕,乞讨求活的生活也就算了,后来还被人牙抓住,要卖到青楼做龟公...
还是本地巨富江家上门买下人,他冲上去大喊自己识字,买他,才逃过一劫。
但也只是虎穴跳到狼窝而已。
签了卖身契,就是一个奴才了。
汪凡缓缓起身,睡的大通铺上的其他下人还没醒。
打呼噜,磨牙,放屁,说梦话,各种汗味臭味交杂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开始他很不习惯,但到现在也早已适应。
只是每天睡醒总会想起前世那个不大但温暖的小窝,期盼哪天一觉睡醒,见到的是那个熟悉的家。
悉悉索索的穿好衣服,到门外就着冰冷的井水洗漱过后。
他去饭堂领来自己的朝食——一碗寡淡的水粥,两个难以下咽,不知道什么做成的黑色窝窝。
其他下人也渐渐醒来,看到独自喝粥的他,都是冷笑。
“果然不愧是读过书的人,这起的都比别个早。”
“呸,在这里装什么像,不过是识几个臭字,还不是一样的奴才。”
冷嘲热讽,只是因为汪凡识字,被主子另眼相看了,可以到账房干点稍微轻松的活计。
汪凡听着,脸色平淡。
他理解他们,普通下人的活很重,每天从早干到晚,日日四肢酸软,筋疲力竭。
精神上很容易充满戾气,不敢对主子和管事撒,只能挑他这个显眼和好欺负的。
其实他在账房的活也并不轻松。
账房的管事是个落榜的老秀才,尖酸刻薄,满心怨望。
更见不得手下的下人好过,哪怕账房的本职做完了,也得变着花样找出点事情来。
汪凡能想象得到,继续这样一日日的下去,这些满心怨气的下人就是他的将来。
他不想这样。
带着方巾的尖酸管事背着手走来,递过来一本簿子:“去,问问饭堂,这里多出的二两是什么支出。”
汪凡恭敬的接过,行礼,“是。”
他拿着账本出了门,径直往外面走,在前往饭堂的路上,却突然拐了个弯。
他在一栋偏院门口停下。
在院门上敲了几下后,也没等里面回复,他直接推门进去,一边往里进,一边嘴上恭谨的道:“先生,我进来了。”
院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神情淡漠的独腿老人坐在长凳上晒太阳。
看到他来,也只是淡漠的一瞥,就没有理会。
汪凡堆着笑,一脸谦恭,“您最近身体看上去好多了,还没吃饭?我给您做。”
说着,去旁边的灶房忙活开了,等煮上粥,又手脚不停的在院里收拾起来,擦桌扫地,浆衣洗物,清理夜盆。
他做这些的时候,独腿老人只是在边上淡淡的看着,直到冒着热气的白粥被端上来,才冷淡的开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思,不用白费功夫了,你学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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