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青花怎么是黑的

没过多久，唐蛮和小顺就抬了一个大箱子到了雅堂，小心的放在唐东华旁边的地上。
箱子一打开，三个玉壶春泥胎和两个梅瓶泥胎用棉布精心的隔离摆在在里面，这种专业的装箱当方式，应该是造办处的匠人摆放的，刘奇那种靠不住的。
各个器型的陶瓷泥胎都有独特的手法抓拿，还好拿过来的五个都是经过素烧的泥胎，稳定度更高，要不然没有专业人在的话，很容易出现泥胎破损。
唐东华指挥小顺先把两个梅瓶拿出来，去除掉隔离的棉布，掌心向内，双手握在梅瓶肚径最大的地方下面一点，托举的把它放在了桌上，另外一个也是同样的操作，
待两个梅瓶拿出以后，箱子里的空余的空间就大了，先用手抓住一个玉壶春口往空余地方小心腾挪一点，然后一手抓瓶颈，一手托底放在了桌上。
陈若仪看着唐东华一步步教导小顺把泥胎全部拿出箱子后，美目不由跳动几下，她没想到唐东华说的研究尽是真的，而且连这些细节都这么清楚。
唐东华没有注意陈若仪的异样目光，而是盯着桌上的五个泥胎嘿嘿傻笑，没人知道他心中点燃的热血，非遗传承之路又要开始了。
箱子的角落放着一个纸包，在小顺拿出小心打开后是一小堆的黑色粉末，这就是青花料。
“小慧，把昨天泡好的茶水和准备的那些东西拿过来。”唐东华继续指挥道。
不多时整个桌子都被摆满，五个泥胎，一壶冷浓茶，四五个小碟子，一个陶瓷搅拌棒，一个小瓷勺，一杯用胭脂泡红的水，摊放在纸上面的青花料，还有那张满是针孔的油纸。
“这…就一个绘画需要这么多东西吗？”陈若仪看着桌上零散摆放满的东西好奇的说道。
“嘿嘿，二嫂，这可不是丹青，工序多点正常。”唐东华满是自豪的说道。
“小慧，你先用棉花沾上这胭脂水，注意水分不要太多，对这样就可以，然后在那油纸上来回涂抹。”
等油纸晾干以后，唐东华继续说道：“把油纸没有涂抹的那一面贴在梅瓶上面固定好，再拿一个拧干水的棉布覆盖上去，然后均匀的拍打棉布。”
等小慧按照唐东华的指挥一步步完成以后，拿下棉布和油纸，一个红色的缠枝莲花纹样就出现在了梅瓶的泥胎上面。
“小慧，你再把青花料到一半在这小碟当中，然后舀一小勺茶水也倒进去，用那搅拌棒把这些搅拌均匀。”
等所有准备工作做完以后，唐东华满意的点了点头，对着一脸惊奇的陈若仪说道：“二嫂，你先在这梅瓶上练练手，可能和你平时在宣纸上画丹青的手法有些区别。”
陈若仪是一个聪明的人，看着谍中调好的青花料和红色印记的梅瓶就知道她需要怎么做。
等桌上匀出一个空位放着那个拍好图的梅瓶后，陈若仪用画笔在有些浓稠的青花料中沾染一下，就仔细的沿着红色印记纹路画了起来。
梅瓶是一个曲面，而且泥胎的质感和宣纸作画也不一样，所以陈若仪刚开始画了几笔就停下思考，慢慢的掌握青花绘制的技巧。
不愧是丹青大家，没多久她的速度就开始变快，画出的线条粗细均匀，图案位置准确，让唐东华在心中又狠狠夸了一下陈若仪的绘画天赋。
“二嫂，厉害，小弟真心佩服，第一次画青花就能有这样的效果。”唐东华夸赞道。
“诶，小五，好像不对啊，这青花画出来怎么是黑色的，你看那个可是青蓝色的，莫非这次送过来的料拿错了。”陈若仪观察了一下后指着那破碎的青花玉壶春问道。
“二嫂，没有错的，别看现在青花是黑色的，但在火里那么一烧，就会变成蓝色的了。”
唐东华对于这个还真不好跟陈若仪解释，总不可能说二嫂这里面牵扯了化学知识，青花料是以含氧化钴的钴矿为原料，在罩上一层透明釉后，经高温还原焰烧成后就变成了青蓝色。
那样不是越解释越复杂，如果再问为什么会这样，凭唐东华的化学储备知识还真不能完全回答上。
陈若仪也知道唐东华不会在这种事上开玩笑，所以没有再追问，全当这是变戏法把。
“现在外围的轮廓画好了，下面就是分水。”
“分水？”陈若仪第一次听到这个，疑惑的问道。
“对，这也是青花独特的一种工艺，就跟丹青里面的晕染差不多。”唐东华解释道。
分水是根据画面将青花料调配出多种浓淡不同的料水，在轮廓线进行填色，形成了色彩上的不同感受。但这个手法是非常考验技巧的，前世唐东华也是学了一些皮毛。
这次调配料水，唐东华没有让小慧代劳，这个非常讲究浓度，所以就在唐东华面前放了一个小桌，把茶水，之前调配好的青花料和几个空碟放在了上面。
唐东华先是在三个小碟当中分别挑了一样的青花料在当中，然后按照水七料三、水八料二、水九料一份比例调配好料水。
然后再让小慧拿过画丹青的鸡头笔放在三个青花料水小碟的旁边，抬头对陈若仪说道。
“二嫂，分水的话很难掌握，所以我就跟你说个方法，下厚上浅，叶尖厚，叶身浅，花瓣底厚尖浅，然后你用这浓度不一的青花料水填充这些轮廓里的空白就好。”唐东华只能按照自己所理解的方法跟陈若仪解释了。
“好，我试试。”陈若仪拿起一个鸡头笔在七三的青花料水里浸满料水提笔开始在梅瓶上面进行分水绘画。
笔头接触泥胚以后水分就被吸收，呈现出黑色的青花料，而且这个时候浓墨显现并不明显，为分水绘制又增添了难度。
画笔乱换、料水转化，陈若仪这时才感觉出青花绘制的难度，认真的把丹青晕染技艺施展出来。
一直到快吃午饭时，陈若仪才完整整个图案的分水绘画，额头也是渗出一些汗珠。
“小五，你看下这样可以吗。”陈若仪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可以，完全可以，还好是请二嫂来帮忙，就算我自己来也做不到这么好，二嫂果真是天才。”唐东华看着呈现的缠枝莲花赞叹道。
“二嫂，后面也不用再练了，等下让小慧把那三个玉壶春都拍好图，就辛苦你帮忙按刚才的当时画完就好。”
“额，你再在这梅瓶上拍一个，我再练一遍。”陈若仪略思考后说道。
她现在技术还不稳定，玉壶春泥胎只有三个，她还想多掌握一下技巧再绘制玉壶春，省的到时达不到效果。
对于陈若仪的好心，唐东华没有拒绝，只是心中对陈若仪的感激之情更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