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鬼腔

泗水城虽然只是个中等大小的城池，但因身处江南水路交通要道，故此人口繁多，货运往来，商业发达。
青萍戏楼作为泗水城内排得上号的大梨园，最是能吸引好这一口的达官贵人、游商富豪、士绅子弟。
梨庆苑作为青萍戏楼最近力捧的头牌班子，其新奇的剧本、独特的唱腔，着实是让这些豪客们眼前一亮，直呼不虚此行。
在豪客们的打赏下，梨庆苑排的戏演了又演，戏楼里的喝彩声响了又响。
不过再怎么热闹的戏，也有散去的时候。
街道上的闭门鼓已经敲了又敲。
更夫和巡夜的官差们虽是不敢闯进来喝问，打扰了这些贵人们的雅兴，但戏子们的嗓子却是累得再也唱不出声来，
佘班主在多番赔礼告饶后，才算是脱身出来。
过足了戏瘾的豪客们看了看天色，也是起身准备离去。
远的坐马车，近的坐轿子，至于落下乘的步行，他们是万万不会考虑的。
正当看客们回味着今晚的剧情，慢慢抬步想要离去时，耳边却传来了银铃般的笑声。
“咦嘻嘻~诸位客官，且暂住脚，让奴家给列位再唱上一场吧？”
戏台上倏忽间出现了一道靓影，来人一身素白青衫、淡妆素抹、巧目盼兮，端的是风姿绰约。
登时，所有看客都被这女子的风姿吸引，停下了脚步。
一位富态的士绅皱眉说道：
“赵兄，青萍戏楼这是搞什么？这也太不合规矩了吧？”
旁边一位瘦高的员外接话道：
“谁知道呢？可能是想捧新班子了？
不过张兄你管那么多干什么？
你看这小娘子，身段着实不错啊！
就是不知道唱功怎么样。”
众看客终究是被女子的美貌吸引，熙熙攘攘地又是入了座。
不知何处传来宾白的沧桑唱调：
“遥想前朝似幻梦，无道昏君乱四方。
妖魔入朝竞食人，十八反王揭竿霸恒宇。”
舞台前的大幔，缓缓拉开。
第一幕：
江南牧童无食愤拔刀，汤泉天街公卿骨。
……
第二幕：
女子一身素衣，掩面哭泣道：
“怜我王家女，不曾害庶民。
冬散衣衫夏赠粥，年年岁岁济乡邻。
横祸飞来家亡破，父母姊弟皆遭难。”
……
第三幕：
女子一身红衣，独坐凤床，凄怆唱道：
“李氏反王贪美色，蝇头鼠辈献王娘。
怎生得，冰肌玉骨，剪水秋瞳，明目皓齿，腰如束素。
说不尽的风情，唱不得的美貌。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仇家在侧同床枕，孝女怎肯轻拿放。
莹莹女色惑人心，国事荒废军势颓。”
……
尾幕：
焱军掠地江南岸，四面楚歌连角起。
反王登高台，道：
“爱妃何不走，今夕我难活。
孤知汝恨意，贪欢相伴十余载。
可尝汝家怨，早早相散去。
复嫁农家郎，白首同偕老。”
王娘拾泪眼，道：
“翘首西望楚乡，只见这，一江风吹水茫茫。
望不见，泗水城畔王家儿郎。
望不见，魂牵梦绕奴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