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以正合，以奇胜

曹仁说完便伸出手示意蔡阳将汝南的虎符交给自己，蔡阳听完，本以为自家司空是派北军中候曹仁过来支援自己，却没想到是过来抢指挥权的，这让蔡阳就有不平衡了。
本来自己是汝南太守，汝南的郡治回不去，也上不了官渡，挣不到军功，之前好不容易在司空面前说上话了，却被打发到叶县驻扎，刘备入境汝南，堂堂汝南太守，却混成了副将，连一军之主权都能丢了。
但是摄于曹操的威信和自己对曹操的应尽的忠，蔡阳不得不从怀里掏出汝南郡的虎符，并将其交给曹仁。
曹仁接过虎符，查验之后，便又向蔡阳道：“汝南太守蔡阳，司空有令，令尔接令之后，迅速起行，领汝南郡兵一万，兵进郎陵，顷刻讨贼！”
蔡阳将虎符交上去之后，便闷闷不乐，打算就此返回叶县，又听道曹仁说司空令自己领军一万兵进郎陵。
蔡阳一听便急忙向曹仁打听为何大军进军郎陵？
曹仁这才道出实情，不管是许都的霸府，还是正从北岸返回许都的曹操，都已经猜到刘备在袁绍已败的情况下，必然会投奔荆州刘表，而后许都又连夜接到郎陵令的传信，言刘备大军寇略郎陵，现如今已经西进。
曹操又担心曹仁和蔡阳两个人争夺一军主权，从而导致围剿失败，便坚持一贯的立场，让曹仁领北军的屯骑、越骑两营南下汇合蔡阳，再由蔡阳领军士一万，兵进郎陵，曹仁率领剩下不到五千的汝南郡兵和北军共计一千五百人的屯骑、越骑两营跟随其后，若是找到刘备军，便由蔡阳负责正面强攻，曹仁负责四处游走，寻找战机。
曹仁握住蔡阳的手道：“蔡将军，我知司空之令，由我掌控大军，蔡兄不喜，可这大好战功如今已在将军面前，司空原意大军骑卒由我统领，我意如此，蔡兄领军一万，再加越骑营随蔡兄先行，若是蔡兄先行破敌，便为蔡兄亲自论功，而后我亲赴许都在司空面前为蔡兄美言，若是你我二人共同破敌，便由两军斩获论功，蔡兄意下如何？”
蔡阳所率领的一万五千士卒中，也只有不到一曲的骑卒，这下倒好，这曹仁曹中候居然愿意再拨自己一个营的骑卒，而且还是北军越骑营，虽然自己更想要屯骑营，可人毕竟不能得陇望蜀，而且这曹仁身位司空宗亲，愿意与自己如此说话，自己在闹别扭，那便说不过去了。
蔡阳便换上一幅和蔼可亲的表情，反握住曹仁的手：“子孝这是何言，我蔡阳又岂是不顾大局之人，你且自便，我这就令大军拔营南下郎陵。”
“蔡兄，我言既出，又岂能收回，还请蔡兄莫要推辞，领越骑营南下。”
“好好好，既然子孝如此，我便带越骑营一同出发，若是按照脚程来算，刘备当时直接言郎陵山北上舞阴，所以我领一万郡兵南下郎陵便能碰上，还请子孝绕些距离，而后你我两军夹击，刘备必败！”
蔡阳说完，也不等曹仁答应，便令自己外甥秦琪去传令大军，点齐兵马，而后又令大军各部一一点卯，待点完卯，蔡阳便让大军起行。
蔡阳在寨门外，对着前来送行的曹仁道：“子孝勿忧，待我军出发，你在四更前起行便好！”
曹仁却是让人压来了一个在蔡阳意料之外的人，汝南黄巾贼之一的龚都，曹仁指着龚都道：“我领北军南下之时，此人劫掠村庄，为我所败，其部尽数剿灭，我还听闻先前汝南黄巾内讧，这龚都只余下一千兵马，而后北上劫掠村庄，听其自述，与刘备关系甚密，还请蔡兄带上，待至阵前，斩此贼头颅而祭我军大旗！”
这龚都在自己带领汝南的大军北上驻扎叶县之后，便听闻在汝南郡内，与那何仪，刘辟为祸，但驻扎汝南的阳安都尉却不肯出兵剿贼，急的自己颇为心忧，如今蔡阳见到为祸汝南的贼首之一龚都，便颇为高兴，他也知道之前汝南黄巾内讧，蔡阳便是那时给阳安都尉发信，要求其立即出兵剿贼，且不敢给予黄巾贼整合的机会，李通却是不肯出兵，自己关于汝南黄巾贼内讧后唯一收到有关消息的便是被黄巾贼占领的悬瓢城，被刘备给攻下了。
接下来便是接到霸府下发的军令，令自己领汝南郡兵南下剿灭刘备，并且令阳安都尉李通协助剿贼，再然后就遇见曹仁要虎符来了。
“子孝好意，我便却之不恭了，子孝，我率军先行一步了！”
蔡阳说完，便带着一众亲随随着大军远去。
………………
“传令诸军，安营扎寨！”
传令兵骑马自中军而出，奔赴全军传令，卫平则是指着从郎陵府衙拿到的地图给刘备说明为何选这个地方安营扎寨。
“卫兄且看，此地两山夹靠，只能南北通行，其中汝河又从两山之中发源，我军故而不必为水源发愁，且有汝河在此，南方若是有人来攻，我军只需谨守汝河河岸便可，若是北方来攻，我军便只需正面对敌，左右备下奇兵，从而轻松取胜！”
刘备将自己的设想说给卫平听，毕竟卫平是北军出身，可以说是接受过大汉正统的军事教育，而刘备一直都是在自行摸索以及按照自己老师大汉尚书令卢植的教导来进行安营扎寨，在去年两人结识之后，刘备便多将大军交与卫平指挥，而后自己在一旁旁听，闲暇时便让卫平教授自己大汉正统的军事教育。
卫平看着地图，又推测了一下实际的应对道：“主公所言不差，两山夹靠，但依旧平缓，适合备下奇兵，但是主公需明白一件事，奇兵可以作为手段，但绝不能对其有太大希望，以正合，以奇胜，我的理解是，奇兵虽然可以备下，但不能将其作为取胜的手段，大军对敌，要以堂堂正正之势与敌人作战，而后根据战况变化，从而制定合理的战法，进而拿到大军对敌的主动权。
孙子兵法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刘备听完先是点头后世摇头道：“卫兄所言是想告诉我说奇正相生，奇兵也可作为正兵，正兵也可做奇兵，一切都要根据战场上的情况来做判断。”
“然也！”
像《孙子兵法》这样传颂了数百年的兵书，是不会把所谓的“将预备队当作奇兵”这样简单战术记录进去的，这样简单的战术技巧，是双方都心知肚明的事情，如果双方都有预备队，那你还怎么出奇兵来取胜？
这里的奇也不是单纯指利用各种特殊的客观条件发起突然袭击以制胜，因这这些客观条件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虽然每场战争都必然会出现那么一个或几个突发情况，但将全幅身家压在这些突发情况之上，无异于抽签定生死的赌博心理。
两军交战，首先讲的就是实力，如果双方实力相当，理论上很容易出现长期僵持，也就是指的是前面霍昭说的大军对抗，只要大军能将敌军拖到疲惫之时，主将亲率预留之骑兵冲阵，直扑敌军中军大纛，将其主将或杀或擒，敌军主将被杀或被擒，敌军自然不会再战，随后我军乘势追杀即可！”。但自夏商已降，两军僵持的时候非常少，长期僵持的时候更少，其原因必然是有一方抓住了有利战机。而当一方抓住战机后，战争的天平就已经开始倾斜，利用突发情况取得的局部胜利就逐步转变成可以巩固的战果，从而扩大优势完成由奇生正的转换，这个战机，就是霍昭说的两军疲惫，然后自己一方的主将率领骑兵冲阵直扑敌军中军大纛，或杀或擒，而后将局部的胜利扩大到可以巩固的战果。
如果不理解奇正相生这一点，都盲目的信奉出奇制胜，在自身没有完善的准备的前提下试图将胜利押注在抓住有利战机上或者说奇兵上面，很可能被敌方利用，从而轻敌冒进一败涂地。所谓的奇并不是想碰见就能碰见的，除非你是老天最爱的崽，如果自身准备不充分，你眼里的战机，可能就是敌人精心布施的诱饵，反而成为了敌人的机会。
而霍昭所说的只要大军能将对方的正兵拖成疲惫之师，而后主将亲自率骑兵冲阵，卫平也明白霍昭所说的骑兵指的不是传统意义的骑兵，而是像北军屯骑营这样的人马皆披甲的骑兵，两军对抗都已经疲惫，你想想，你自家主将突然率领骑兵冲阵，是不是会突然在对方的阵列上打开一个缺口，这个缺口会一直被贯穿到自家主将一路创死对方的主将或者擒到对方的主将为止。
大军的主将被杀对于整个大军来说是影响非常巨大的，主将被杀或被擒，大军的指挥首先会停滞下来，接下来对方的军队只要能抓住时机，就可以趁机击溃敌军，一军之主将，要通观全局，扩大战果，以得全胜。
唐太宗李世民破魏刃儿，李世民用精锐骑兵突围而进，大破敌军，破西秦宗罗睺也是率领精锐骑兵数十人攻入敌阵，武德三年又是率精锐骑兵攻击宋金刚，冲击他行阵的后部，敌众大败，追打数十里。
都是在大军对抗之中，主将率领精锐骑兵冲阵，直扑敌军中军大纛。而安史之乱时的张巡也是如此，率领精锐骑兵冲入尹子奇的中军大纛，从而大破尹子奇。
刘备在听完卫平讲述完自己对以正合以奇胜的理解，又配合自己这些年南征北战的经历，约莫有些头绪，又有些抓不住。
卫平则是安慰道：“主公莫急，我料定追兵不出两日便至，我意在此地驻扎下来，让士卒恢复体力，以应对追兵，此战便交由主公指挥，我为主公查漏补缺便可。”
“卫兄，多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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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子兵法曰：凡战者，以正合，以奇胜。故善出奇者，无穷如天地，不竭如江河。终而复始，日月是也；死而复生，四时是也。声不过五，五声之变，不可胜听也。色不过五，五色之变，不可胜观也。味不过五，五味之变，不可胜尝也。战势不过奇正，奇正之变，不可胜穷也。奇正相生，如循环之无端，孰能穷之？
曹仁：字子孝，沛国谯县人，汉末三国时期曹魏名将，魏武帝曹操从弟，陈穆侯曹炽之子。
曹仁少时喜好弓马弋猎，不修行检。领军之后，奉法守令。跟从曹操征战四方，破袁术、攻陶谦、擒吕布、败刘备，参加官渡之战，立下汗马功劳。赤壁之战后，镇守江陵，抵御周瑜的进攻，最终弃城而走。又督诸将据守潼关，破苏伯、田银于河间，灭侯音于宛城。在襄樊之战中，誓死镇守樊城，挡住关羽的围攻。曹丕嗣位后，曹仁拜车骑将军、都督荆扬益州诸军事、荆州刺史，晋封陈侯。黄初二年，拜大将军、大司马，执掌军事大权。
黄初四年，曹仁率兵进攻濡须口，不听蒋济所劝，惨败于吴将朱桓，郁郁而终，时年五十六，谥号为忠，配享曹操庙庭。
卢植：字子干，涿郡涿县人。东汉末年经学家、将领。范阳卢氏先祖。卢植性格刚毅，有高尚的品德。师从太尉陈球、大儒马融等，为郑玄、管宁、华歆的同门师兄。曾先后担任九江、庐江太守，平定蛮族叛乱。后与马日磾、蔡邕等一起在东观校勘儒学经典书籍，并参与续写《汉记》。黄巾起义时为北中郎将，率军与张角交战，后被诬陷下狱。皇甫嵩平定黄巾后，力救卢植，于是复任为尚书。又因上谏激怒董卓被免官，隐居上谷军都山，后被袁绍请为军师。
白马将军公孙瓒以及后来的蜀汉昭烈帝刘备皆为卢植门下弟子。范阳卢氏后来也成为著名的家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