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周氏族人入泽

“闲杂人等，不得过河！”
“惊扰民众者，军法处置！”
“……”
今天是周氏族人躲进沛泽的日子，孙叔迁站在船上，向着一边的士卒如此喊话道。
前面有提起，一条河从两山之间流出，以此河为界限，一边河滩上住着原本的一干军士，另一边河滩则腾出来，给即将到来的周氏一族人居住。
周汉为了不让士卒纠缠周氏家属，不仅早已经三令五申、千叮万嘱，今日一早还专门派出了孙叔迁在河中这般喊话。
到了中午，人心惶惶的周氏一族终于陆陆续续过来。这群人离开熟土，到了这穷山恶水间，回又回不去，一个个都是面色苦闷，奔波而来时不免带了些凄凉姿态。
等一白面的军官安排他们住处时，见大多只不过是些几块临时搭建的漏风木板，一些人终于是忍不住落泪，哭出了声。
哭声好似会传染，不一会儿，河滩一边就响起了一阵阵嚎哭声来。另一边无事的士卒听闻，便探头探脑的出来看热闹。
白面的军官就是孙叔迁了，他听着骤然响起的嚎哭声也是手足无措。
尉长的族人又不是手下的士卒，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不然这个说是尉长的七叔公，那个说是六堂嫂，他这个做下属的该如何是好？
这般局面本来正该周汉来处理才合适，但他正在何处？
——正在河这边的房子里撩起门帘偷看哭声来源。
见周氏族人不是因为士卒惊扰而哭，周汉默不作声的放下门帘，又躲进房间中。他又不是原主周南，见了面只怕太过尴尬，而且周汉又是拖延癌晚期，这几天实在也是还没想好该怎么见面，不如先躲着。
毕沽也在房间里，他这几天吃饭只管大快朵颐，伤势几乎已经痊愈，只是中箭的那只手还有些使不上劲而已。
毕沽不解周汉为何躲着亲族，只是没问，接着方才的话题说道：“士卒强而周氏族人孱弱、手无利刃，这才是不免生乱的根本。尉长何不干脆从族人中选些精壮的编入军伍中，充当尉长亲兵，再选出一什长领衔。这般，原一干军士敬畏之下，两方自然能安然相处。”
毕沽的想法和周汉的想法出发点不同，但中间编周氏族人入伍却不谋而合，周汉听得是连连颔首。
只是毕沽说充当亲军这点，周汉却是拒绝了，一个手下才三十人的尉长，还要再分什么亲军？
……绝对不是因为莫名的畏惧感，所以不敢和周氏族人靠得太近，绝对不是！
“从周氏族人中选十人出来罢了，分成两伍，你和孙叔迁各带领一伍多加操练，要让他们迅速转化为正式士卒，精通军械。”
正说着，周汉又一次掀开门帘，河对面嚎‘啕’声依旧，不过周汉这次的目光却是看向水泽深处，那连通泗水的地方。
“沛泽不比唐尧何由那个时候了，现在近两百人住着，人吃马嚼若只凭沛地供养，等过个一年半载沛泽中的鱼虾就要被硬生生吃尽，实在养不下这许多人……”
“且说若是沛泽依旧广大，也轮不到我等占据。所以我准备多造些船只后，就让一部分人出到泗水寻地居住，中间免不了要和那水寇梁任方对上一仗，不过我等有弩箭硬弓在手，赢面极大……
“这泗水他魏国‘余孽’住得，我等楚国‘余孽’自然也住得。”
之前就是看到河滩上的船只，周汉起了这份心思，才敢大胆的将周氏全族都接纳过来，将这责任担在身上。
“大兄果有雄心壮志！”毕沽听得血气上涌，单臂猛拍桌子站起。
这番动作倒是吓了周汉一跳。
毕沽沉又补充道：“既要造船，那自然不是一蹴而就，几日间就能造好，必然还是要寻王陵用军械换些粮食。此中除操练新卒外，当减少这边每日拨出的用度，让尉长一众族人尽快熟悉渔猎事物，然亦不能使人冻饿而毙，可传话说协助修船，捡拾柴火过来者，能分发些粮食，这般老弱妇孺也能因此糊口。”
“这是对以往军中强征壮丁所行施的军政吧！”周汉惊愕道。
原主周南对这事有些记忆，沿途强征过来的壮丁就是干一活就给一天饭食，既不让壮丁完全活不下去，又能让他们为食物奔波，兴不起反抗的心思与能力。
“不过是为了稳定罢了！”毕沽坦然说道：“再用军令压制此方一干士卒，彼方尉长族人计一百五十余口，便不会生乱？又缺少粮帛，不这般如何管理？”
“且到时若是有哪户人当真缺衣少粮、窘迫致死，尉长额外将出粮食送去，这般正好能让族人心悦诚服。”
这话有道理啊…周汉有些尴尬道：“这般，是不是太过阴谋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