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谁怕谁

吕将的计策很是简单，其一是宣传内应的危害，将金人草菅人命的恶劣行径公之于众，使城内百姓生出同仇敌忾之心，其二重金悬赏，但凡捉住金人内应，在确定身份之后，举报人可以获得五十贯的赏赐！
方腊考虑之后当即拍板定案：就这么办！
当一队队太平军在城内大肆宣传的时候，很快有了举告之人！
原来，这一切都是刘豫的所作所为，此人在河北为官的时候，拉拢、提拔了一批人，后来，刘豫投奔金人之初，便意识到这些人手是自己的“晋身之资！”
若能利用内应攻破涿州，刘豫在金国的地位必然水涨船高。
对于太平军而言，金兵来袭，是挑战，更是机会。
如果能够把握住机会，新卒可以蜕变成老卒，而老卒也可以发上一笔小财。
众所周知，方腊出手大方，只要立下军功，绝不会拖欠赏赐。
在丰厚的犒赏刺激下，太平军战意高昂。
永乐元年五月初三未时，正在养精蓄锐的方腊突然听到了北方传来一阵隐隐约约的枪炮声。
北方，正是金兵来袭的方向。
方腊有些担心，正打算再派出一队探马，这时，石秀回来了。
一队二十骑的人马人人带伤，就连盔甲、马背上都粘着凝固的血迹。
“如何了？”
“金人势大，想要守住涿州，必须全力应对”
方腊环顾四周，牛皋等人一言不发，都在等他的决断，“诸位，你们怕吗？”
石秀咧嘴大笑：“怕个鸟，早就等着这一天呢”。
杨再兴等人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军心可用，方腊很是欣慰，“既如此，那便等下去！”
距离涿州百十里外的地方，方杰正在做战前动员，“诸位可知道我们为何而来？”
一名军卒壮着胆子回了一句，“为了涿州？”
方杰微微颌首，“不错，是为了涿州百姓，却也不全是”。
一众军卒不明白方杰的意思，面面相觑，又不敢随便发问。
方杰抓紧了手中的铁喇叭，大声说道：“金人大举南下，杀的是我们的大明百姓，抢的是我们的钱粮财物，今日我们来救涿州，就是要金人知道，咱这大明的天下不是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太平军卒纷纷应和，“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明白了！”
方杰又道：“也许有人觉得纳闷，为什么我们要离开坚城利寨，反而与金人在野外对阵？本官告诉你们，如果我们连正面面对金人的勇气都没有，就算我们打出再多的守城胜仗也无法驱散我们心头的畏惧，金人为何屡屡破关而入？难道是我们的城池修得不够高大吗？不，我们的城池够坚固，够高大了，可是，金人却能想出法子各个击破，这一次，涿州非救不可，为了大明，为了皇帝，为了我们自己，我们必须与金人死战，死则死矣，汉人的列祖列宗会保佑我们的”。
一众军卒只觉得热血沸腾。
这时，方杰又道：“我意已决，诸位且随我共赴黄泉，与奴死战！”
黄雀儿第一個放声大吼，“共赴黄泉，与奴死战！”
接着成百上千个声音汇成一股声浪，“杀，杀，杀！”
军心可用，方杰当即引军出征。
太平军每人身上都有两个肩包，一个肩包内装的是炒米、另外一个肩包内装的是干粮。
几斤重的重量可以让军卒在没有辎重的情况下生存七日！
与金人相比，太平军的粮草补给更有优势，之所以带上干粮，不过是为了有备无患罢了。
在装备上，为了最大程度上减少伤亡，方杰麾下人人铁甲、武器很是精良。
永乐元年五月，完颜宗峻统领大军绕开涿州城，直取易州。
易州城外有两座军堡，甲字堡中军将率人拼死反抗，无奈寡不敌众，最终落得个堡破人亡的下场，随后，金人大军兵锋直指易州。
面对金人凶猛的攻势，乙字堡中军丁有了充足的准备。
整个军堡外侧俱是密密麻麻的土坑，与甲字堡军寨一样，这些坑洼不规则的路面直接影响到了金人的排兵布阵。
攻打甲字军堡的时候，金人的兵马就曾经吃了大亏，眼下，遇到一模一样的招数，完颜宗峻不禁怒火中烧，“填了土坑，破堡之后，鸡犬不留！”
“嗻！”
金兵人数众多，接到完颜宗峻的吩咐之后，地位最低的奴军纷纷用树木、土袋填起了巨坑。
借着金人填坑的机会，陈泰在堡墙上来回巡视，鼓舞着士气，“金人没什么了不起的，咱们的援军已经到了路上，只要我们坚持几个时辰，金人必退！”
一些老卒倒是气定神闲，他们不觉得金人有什么可怕的，然而，从未上过战场的新卒却觉得心惊肉跳。
金人的人马太多了，人过一万，无边无际，视野中，俱是黑压压的人或马，仿佛无穷尽一般。
昨日，甲字堡沦陷，今日，乙字堡能够挡住吗？
许了察觉到了军卒的胆怯，陈泰朗声大笑：“金人有什么了不起的？还不是要老老实实填坑！”
军卒面面相觑，他们往城下望去，只见数千名金人确实在搬运泥土，砍伐树木。
新卒、老卒俱是大喜，陈泰说的没错，金人也是肉体凡胎，土坑填不上，他们便不敢大举进攻。
土坑真是有用呀！
挖掘巨坑的时候，军卒们还不理解，觉得这是无用之物，可是，此时此时，如果没有这些巨坑，金人大军的第一波攻势就有可能冲上城头，那样的话，新卒胆寒之下说不定会落荒而逃，如今，有这些土坑拦阻，金人锐气尽失，给新卒留下了宝贵的调整时间。
一个时辰之后，奴军终于填充出一条道路直通乙字堡。
跃跃欲试的金人军卒再也按捺不住，他们发出野兽般的呐喊，直冲而来。
完颜宗峻正色道：“先入堡者，赏一百头羊！”
一座甲字堡已经给人带来了想象不到的好处，眼下有乙字堡这样的大堡，无需悬赏，军卒们也劲头十足，“杀，杀光汉狗！”
破堡之后的疯狂令人憧憬，金人先锋杀气冲天。
经过一个时辰的调整，堡中的军士已经习惯了金人的存在，他们在各自统领的呼喝下击发了各式武器。
火铳与短矛混杂在一处，弹奏出一曲死亡的交响乐。
金人军卒高举着盾牌，他们冒着枪林弹雨，飞快地在云梯上游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