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下山

赵盏被质问得哑口无言，他一回头，看到盛久之就站在身后。
“这是我们的失误，不过，从你提供的线索，我们对白玉栋，哦，就是你在山岭上遇到的那个人，他就是白玉栋，从他尸体上留下的细节来看，你师妹的死或许与他有关联。至于，更深一层的关系，我们暂时就找不到了。”
“找不到，并不代表不存在！”钟泽的眼前一直晃动着那张甜美的笑容，灵动的眼，弯弯的唇，她的脸颊在昨日的朝霞里明艳若三春的桃花，转瞬便再也看不到了。
“那你说说，虽然这桩命案并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但如果我要处理，也有这个权限。”
言外之意，我管得着，单看我想不想管。
“可以先从这根绳子查起，这根绳子上，还沾着杂草碎屑，肯定不是凶手带来的。先弄清楚这根绳子的来源。另外，你们还可以盘查，昨天下午进出后院的人，她们有没有看到什么异常？”
“这太麻烦了！”盛久之摇摇头，“你如果怀疑是白玉栋杀了你师妹，我们可以帮你朝这方面定案。你既然知道锻骨境，对修行者的隐秘之事应当有所了解，一个修行者杀一个普通人，就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太容易了。”
“你的意思，他根本不需要伪装成我师妹自缢身亡这种假象？”
“不错。”
“所以，她在你们这些修行者眼里，只是一只蚂蚁？”
“你想过没有，笼翠庵享受的是皇家香火，庵堂里一个小尼姑横死，定为自缢身亡就已经不可思议了，需要用一些好听的理由来包装，比如想去侍奉佛祖。若是定案为被一个男人杀害，对笼翠庵的影响如何，你若是想不明白，可以去问你们掌门师太。”
见钟泽傻傻地说不出话来了，盛久之便不再多说，带着赵盏离开。
柴房里，提灯师姐带着人来把静茹从屋梁上放了下来，旁边站着聋婆婆，只看着，不说话，木头墩子一样，连眼圈儿都不红一下。
静芜也来了，捏着袖口，嘤嘤嘤地哭着，钟泽看到她不时朝静茹的尸体瞥上一眼角，目光平静。
小殓之后，掌门师太来了，她双手合十，道了一声佛号，之后，她走到了静茹身边，揭开脸上的白布看了一眼，流露出满脸不忍来。
“静茹是我一手带大的，她当年刚刚进庵堂的时候，才不过三岁，瘦得只有一把骨头。若非佛祖收留，她或许……，她是一个懂的感恩的孩子，念佛祖的救命之恩，一再对我说，要去极乐世界侍奉佛祖。”
掌门师太闭了闭眼睛，叹一口气，“如今，她终于如愿以偿了！你们也不必悲伤，佛门中人，当看破生死，才能早登极乐。”
“是！”所有人都齐声应道，并双手合十，念了一声佛号。
钟泽失魂落魄地站在一边，他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说。
他已经过了不谙世事的年龄，自然明白盛久之说得很有道理。若他是个有良心，明事理的人，还应当感谢盛久之，愿意点破他。
说起来，还有些丢人，他多大的人了，行事冲动得如同十七八岁的毛头小子，以为满腔正义就能够征服世界。
“好了，你们都来送了静茹一程，留几个人下来办静茹的丧事，其他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今日晚课的时候，为静茹念几卷经书，也算全了同门的情义。”
掌门发了话，自然无人不应允。
“灵霜师妹，你跟着我和灵秀师姐一起去给蒙家做法事吧！”静芜带着提灯师姐一起过来，钟泽这才知道，提灯师姐的法号叫灵秀。
“是！”钟泽有些木然地应着。
“唉，你和静茹师妹的年龄相仿，从小儿你们就一起玩，感情深厚。我知道，静茹师妹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你心里难受，可你也该多读经书，明白道理。掌门也说了，静茹师妹能够早登极乐服侍佛祖，是她的福分呢。”
“是，静芜师姐的话有道理。”
钟泽看着下山的石阶，露水在两旁的红花绿叶上滚动着，上山礼佛的妇人姑娘来来往往很多，笼翠庵的香火这么好，可见掌门师太是个有能耐的人。
笼翠庵能够接到帮蒙家驱鬼做法事这样的好活计，能够在天平司跟前说上话，足以可见，掌门的能耐。
钟山位于建康城的东郊，下了山之后，钟泽先是跟着两位师姐朝西走了一段路，再折向往北的官道上。
日上中天，建康城高大的城楼已经遥遥在望，大晋帝都，物华天宝，紫气蔚蕴，文学之昌盛，人物之俊彦，山川之灵秀，气象之宏伟，属大陆之最。
往来建康城的人很多，官道之上，行人络绎不绝，钟泽跟在两位师姐的身后，很快汇入行人之中，他光顾着看热闹，不多时就来到了城楼之下。
进城门的时候，居然无人盘查，走在他们右侧的，是一个脸上长满了黄毛的壮汉，只露出一对眼睛、一个鼻子和高高的颧骨，看着完全不像人类。
钟泽朝那人多看了一眼，便被那人凶巴巴地瞪眼过来，他忙别过了头。
那人被城楼下带刀的城防军拦住了，他出示了路引，才被允许进去。
钟泽的心里咯噔一下，问灵秀道，“师姐，为什么那人需要出示路引，我们不需要？”
钟泽现在极为后悔，早知道会穿进《大晋武圣》里，他就不该一目十行地看故事情节，好好关注细节，也不至于眼下两眼一抹黑。
他上上辈子应该炸过地球，要不然，怎么会穿成一部书中的炮灰，故事还是从主角死了开始，连个番外都没有。
“那人应该是异族。”灵秀的声音压得很低，说得也很含蓄，所谓的异族，不是妖族就是异鬼。
异鬼是妖族和人族共同抵制的对象，不敢明目张胆地走在太阳底下。
而妖族这些年，因为苍漓失踪，妖族玄月皇朝为了寻找苍漓，与大晋达成了一些协议，大量妖族南下，两族之间竟然渐有融洽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