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亵渎之颅

倒悬于树杈之间的卡塔昌攀林豹的血液一时半会也流不干净，西蒙提出由他自己攀上树干，爬到这倒霉豹子的巢穴那里去看看。
卡塔昌攀林豹热衷于捡拾各种奇怪的玩意装点自己的巢穴，它们尤其喜爱那些能够反光的矿物原石或是坠毁飞船上的装甲板。求偶期时雄性攀林豹会将心仪的雌性攀林豹一路引至巢穴之中，以此向雌性展示自己所构筑的巢穴规模之大与其中的收藏品数量的丰富。
因此，卡塔昌丛林战士们每当狩猎了一只或是一窝的卡塔昌攀林豹，他们总是喜欢去到豹子巢里看看。
虽说大部分时候豹子巢穴中只有一大堆没有回收价值的碎旧零件，但偶尔会有一些好运的丛林战士能从中发现一些稀有的矿物原石。
这些少见的原石则是打造卡塔昌獠牙的主材之一，因此这种在豹子巢穴中被发现的矿石在卡塔昌战士们之间还有个好运石的别名。
站在树下活动活动肩膀，双手扒上遍布坑洼与苔藓的树干，西蒙三下五除二便蹿上了那些交叠在一起的粗壮树杈。卡塔昌攀林豹的巢穴就建造在这些树杈的尽头，像是半个蛋壳罩住了这棵树的大半个树冠，同时向外部的树杈衍生出一部分平台。
它们不愧是天生的建筑师，很难想象这种单纯堆叠摆放的木制结构是如何支撑最多一窝攀林豹家庭的日常活动的。
西蒙打开手中的战术手电，单手撑住树杈，以一种半蹲且以左手辅助的姿势三足行走，一路挪进了攀林豹的巢穴之中。
巢穴里并无什么特别浓厚的异味，除去那只卡塔昌攀林豹日常活动所残留的体味之外，这个由野生动物构筑的巢穴甚至算的上干净。
战术手电的光芒来回扫射，西蒙的视线跟随着光柱将整个巢穴之中的大略情况扫视一圈。
这个整体由碎木与断藤打底，由攀林豹所特有的粘性唾液以及那些生命力旺盛的藤蔓加固而成的树冠小巢大约不到三十平米，可以一览无余。
所收藏的藏品以一种奇妙的韵律感被摆放在巢中的各个角落，呈现出一种并非常规意义上的整洁。
西蒙靠近了巢穴中心，也就是这棵树的树干位置，这里最为安全。通常一个攀林豹家庭中的大家长就睡在距离树干最近的位置以示它的身份尊崇，因此，那些在攀林豹眼中最为珍贵的藏品也会摆放在树干周围一圈。
“废铁，废铁，擦的铮亮的废铁……我靠，居然还有绿皮做出来的短管枪。”
对着那一堆金属废料大集合一阵翻找，西蒙用手拨开一堆破铜烂铁又一堆破铜烂铁之后终于是眼前一亮。
“运气不错，这么大一块好运石。”
他从中掏出了一块几乎有他拳头大小的矿物原石，这原石还带些磁性。
西蒙用手拨开原石表面附着的那一堆赤红铁屑，仔细地将光芒打在原石裸露在外的金属部分，以此检查是否有那种好运石独有的五彩斑斓的黑。
层叠的色彩暗淡，但确实存在，这些颜色在灯光的照射下如涟漪般晕开，这正是西蒙想看到的。
此时，西蒙视线一动，因为他将战术手电的光芒全数照射到了手中的石头之上，他在不远的黑暗中看到了一缕让人不适的，赤红如血的光。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循着之前留下的映像向着红光大致所在挪动步子。
当转过树干的遮挡，他来到了巢穴的另一面，战术手电所照亮的东西让他不由得汗毛竖起浑身发毛！
那是一个星际战士的头盔。
这个头盔与他在部落教官所放映的帝国军务部宣传片中看到过的形状有些不同，但是那种设计风格绝对是一脉相承。
如果仅仅只是一颗星际战士的头盔倒也还好，可问题是这头盔居然是活的！
西蒙清晰地看到这颗头盔上方呈现出半熔融状态的护目镜内部灵动的红光依旧在不断地闪耀，头盔的呼吸器所在处，大片的真菌层叠增生，头盔顶部甚至有一根断裂的鹿角刺破坚固的合金生长而出。
在战术手电的强光照耀下，呼吸器前端的孢子云雾在丁达尔效应下清晰可见，这泛黄的孢子云团时聚时散，就像是这一颗单独的头颅尚在呼吸。
这是如此可怖的画面，以至于心智坚强如西蒙一般的凡人都一时失语。
西蒙想起了部族中的老族长给尚且是孩提时代的他所讲述的故事。
老族长是一名安然退役，神奇地选择回到卡塔昌安度晚年的历战老兵。在他的一生中，他曾与圣血天使并肩作战面对黑暗灵族，曾经亲手折断过太空死灵手中的异星枪支，也曾砍碎过绿皮军阀的铁齿铜牙。
但最终让他不再健硕，逼迫他只能安然退役的却是一群身上布满死疫与蝇虫，行走时伴随着脓水与腐化的叛乱星际战士。
孩提时代的西蒙敏捷且顽劣，他的与生俱来的神速让他甚至能在部族举办的脑叶林越障赛中战胜那些在当时的他看来不可一世的大人。但那些在老族长生动描述下，象征着生命与衰朽的绿色铁罐头却永远成为了小西蒙在睡梦之中无法逃脱的可怖梦魇。
而长大成人后的西蒙也在四处打听之下获悉了自身梦魇的亵渎之名。
——纳垢。
他们是邪神纳垢的混沌星际战士。
察觉到了面前西蒙的存在，这名纳垢的混沌星际战士应当确实是无比虚弱了，但这颗头颅发出嘶哑的低语，言语中依旧拥有震慑心魄的灵能力量。
“凡人……接纳我……”
儿时梦魇出现于现实，心神巨震之下西蒙一时间居然有些恍惚失神，他晃晃悠悠的站起身，居然直愣愣地朝着纳垢星际战士走去。
眼看着西蒙距离那颗闪烁这红光的头颅越来越近，下方一声急促的呼唤传来，这声音在西蒙耳中就像是远在天边，但却确实的唤醒了他的一部分意识。
“西蒙！”
是谁在呼唤我？哦对了，方喆，他叫方喆。西蒙无神的双眼之中瞳孔剧烈地晃动着，他正在以自身的意志全力以赴地挣脱灵能的影响
“西蒙，你TM给老子下来！”
下方又传来几声，西蒙的意识愈发清醒，最终在距离纳垢星际战士仅仅不到一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他有些惊魂未定地看了一眼面前不再发声的星际战士头颅，刚才的一切恍若幻觉，只有那护目镜中不断闪烁的红光还能够提醒他刚才的处境究竟有多么危险。
毫不犹豫地转身直接蹿出攀林豹的巢穴，就像是远离魔窟，西蒙回应一声。
“我来了！”
于是他的身体坠入林间，自混沌星际战士眼中消失不见。
嗤————
黑暗之中只留下了搅动空气的气流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