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被周秉义看见了

报名很顺利，都是光字片的老住户，肖国庆和周秉昆可以说是这些街道干部看着长大的，尤其是周家，也是光字片住户中的闪光点，那位街道大妈……不，是街道书记一顿猛夸，把周秉昆忽悠得差点儿要求把自己分配到条件最艰苦的地方去，好在他及时把闸拉住了，没脱口而出。
三个人往外走，感觉都有些怪异，因为再过两个月，他们中的两个人就要离开这座生活了十六年的城市了。
“周秉昆，你上街道干什么？”一个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
糟！
周秉昆身体微微一震，脸色有些难看地看向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周秉义。
在他的计划里，是在报名材料上报之后，临近出发的时候再告诉家里人的，至于说谁留下……呵呵，反正他是不留的。但周秉义的出现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哥，这么巧？你来干啥？”他决定先下手为强。
周秉义气乐了：“我问你，你倒问起我来了？那好，我告诉你，我是来打听下乡的事情，你呢？”
啪！
周秉昆一拍巴掌，“巧了！我也是为这事儿来的。”
周秉义脸上出现狐疑的神色：“你打听什么消息？”
周秉昆想了一下，道：“哥，你误会了，我不是来打听消息的，我是来报名的，而且已经报上了。”
“什么？！”
周秉义的声音猛然提高，他不顾旁边人脸上的表情，抓住周秉昆的胳膊：“走！立即去取消报名。”
“冷静一下，不差这点儿时间。”
周秉昆一把甩开周秉义的手，反手抓住他的手腕：“走，去那边儿说。”
在门口谈论这件事情不太好，还是找个僻静点儿的地方才好说话……其实也没多远，就在街道附近的一个角落。
“哥，我有内部消息，来源你别问，肯定可靠……大概年底左右，上面要求加大下乡力度，每家每户只能留城一个孩子，咱们家三个孩子，肯定要去两个。”周秉昆说道。
“那也用不着现在报名吧？你知不知道爸妈心里是什么感受吗？”周秉义责备道。
“我当然有不得不提前报名的理由……”
事到如今，周秉昆也不打算为周蓉掩饰，将经过说了一遍之后，“现在我只能先下手为强了。”
“你怎么可以截留、私看周蓉的信呢？这是不对的！”周秉义倒是没有怀疑周秉昆的话，而是觉得他的手段是错误的。
“哥，你想想周蓉在爸妈心里的位置就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了，这是伤害最少的办法，有什么问题我自己抗了。”
周秉昆毫不犹豫地说道，“周蓉那个倔劲儿你也知道，哪怕是暂时跟冯化成断了，如果她铁了心要走，那也是没办法，咱家不能阻拦她下乡，所以这个名额我占了，除此之外，还要让咱妈跟街道打个招呼，如果周蓉还是一心一意要去下乡，就只能去东北。”
“可以跟周蓉好好谈谈吧？”周秉义还是有些犹豫。
“她的脾气有多倔，你不是不清楚。现在摊开了，她只能把计划提前。”周秉昆说道。
“那你是几月份走？”周秉义问道。
“十一前后吧。”
周秉昆看了他一眼，“你要现在报名，让街道最好是把你安排在年后那一拨，你也可以在家多陪一陪咱妈。”
“你也知道会让咱妈担心。”周秉义气恼地看了他一眼：“爸知道了，回来肯定会打断你的腿。”
周秉昆眼神暗了一下：“从不到大，无论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也是爸打得最多的一个，习惯了。”
周秉义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是不是……”
“你先去报名吧，我还有事。”周秉昆说完，就招呼着肖国庆和孙赶超跑了。
“哎……”
周秉义无语了，他并不是食古不化之人，周秉昆也是为了家里，他挺赞同的，就是这手段吧……他是做大哥的，有事儿应该主动来承担，结果让最小的弟弟担着了，他心里怪过意不去的。
人已经跑远了，周秉义想了一下，还是毅然向报名处走去。
周秉义最后还是给周志刚写了封信，不过他没写周蓉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只是点明了上面的政策，说周秉昆为了避免周蓉下乡，主动要求下乡，让周志刚再以他的名义，给李素华写封信……李素华是个传统女人，出嫁从夫嘛。
尽管如此，刚开始那段时间，李素华就没给过他好脸，直到快过节了，她才悄没声地给周秉昆整理行李，一边整理一边掉眼泪，周蓉也不知道是借题发挥还是怎么着，好一顿数落周秉昆，气得他都差点儿上手了。
让周秉昆最郁闷的还是郑娟，自从那天之后，郑娟就像是人间蒸发似的，找郑光明打听……这个小白眼狼，糖都白给他吃了，说什么也不肯交代郑娟的去向。
周秉昆也是有火气的，不交待就不交待，他这些日子整天都在江边，两个来月竟然赚了两千多块钱，当然，他对家里人则说赚了两百来块钱，还给了李素华一半做家用。
“带着吧，穷家富路。”李素华板着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