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过夜

王震心中一凛，表示明白，如今的整个唐帝国还是沉浸在盛世的表面当中，天下大事仍由唐玄宗一人说了算，但凡他有什么不乐意了，苦苦在太子位上待机的李亨很可能就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唐玄宗对子嗣方面是严防死守的，生怕哪天有儿子不乖不孝顺，也效仿当年的唐太宗发动玄武门之变，先杀了兄弟，后逼老皇帝退位让贤。
这几乎成了唐玄宗的一块心病，年少时起家时所经历的腥风血雨，让他临到老来都不敢或忘。
李辅国道：“咱们的圣上是千古明君，这个你总知道吧？”
这倒不是李辅国吹捧唐玄宗，即使是安史之乱后，大部分的百姓对唐玄宗还是赞誉多于指责的。
王震跟元载不敢插话接茬，只是一齐点了点头，示意自己再认真倾听。
李辅国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脸上现出潮红，冷冷道：“虽然这些年圣上不怎得搭理朝政了，沉浸在享乐当中，可人老心不老，谁要是真的触动圣上的逆鳞，即便是亲生骨肉，下场也是死。开元二十五年被贬为庶人并处死的废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那可是一夜之间的事啊。”
开元二十五年，唐玄宗一夜之间将三个儿子贬为庶人并处死，天下震动，民间百姓无人不称其冤。
而造成这件祸事的是杨玉环的前婆婆——武惠妃。
武惠妃听从手下人的建议，设了个局，向三王宣称宫中有贼，速速领兵保驾皇帝。
面临这样的突发状况，三人不疑有他，太子、鄂王、光王披着甲胄带兵进宫，将唐玄宗给吓了一跳，心想这是要搞兵变么？
唐玄宗雷霆震怒，二话不说就将三王押解，贬为庶人并在一夜间处死。
也恰恰是唐玄宗一日杀三子，让太子之位空了出来，这才让李亨上位为太子。
武惠妃的本意是推举自家儿子李瑁为太子，同阵营的还有李林甫，可唐玄宗并不接受建议，执意以李亨为太子。
可同时唐玄宗也对李亨有所顾忌，对其多加提防，放任李林甫跟东宫之间的明争暗斗，以达到朝堂上的平衡。
李亨面对口蜜腹剑的李林甫四面夹击，同时还要防止唐玄宗的猜忌，不到四十岁便大耗心血，头发斑白脱落。
王震沉吟道：“姑父，我来长安，一为求生，二是辅佐太子而来的，想那李林甫已是半截身子进了棺材的人，撑不了几年。”
李辅国微微一笑：“你辅佐太子？”
王震道：“正是，若我只是依附，全无才能可言，太子收留于我，则不过一奴仆，谈何价值？愿姑父能为晚辈牵线，与太子会面。”
李辅国听他口气着实不小，失笑道：“看来你对自己信心十足，能够给太子殿下出谋划策。”
随即停下来笑容，望着各色礼品，点了点头：“这个事情，老夫为你牵线，你乃名将之后，称我一声姑父，我也得尽力给你想办法。”
“多谢姑父！”
王震当即一揖到地，对李辅国真正的心怀感激，虽然收了几份礼，这份情总是承了他的。
李辅国摆了摆手，说道：“时候不早了，外边已经宵禁，明日一早再回去吧，今晚在我府上休息。”
元载点了点头：“那就叨扰姑父了。”
李辅国笑了笑，对元载道：“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公辅哪天要是想来，随时能来。”
王震看了眼李辅国，又看了眼元载，暗想：“老太监跟我姐夫，在将来都是唐代宗一朝中最有权势的人，大抵也在十年后的事，我可得跟他们打好关系。”
当然，两人的结局也极为悲惨。
李辅国的功劳来自于忠心拥戴李亨，安史之乱爆发后长安根本就守不住了，唐玄宗仓皇出逃，命令李亨留在后方安抚百姓。
在这关键时刻，百姓劝李亨留下抵抗叛军，李辅国也以家国大义劝说李亨，李亨遂与唐玄宗分兵，北上灵武。
因为拥立之功，李辅国受到了重用。
李亨生性懦弱，对这位老太监极为看重，视其为左膀右臂，把军政大事都委托于他。
借着这股势头，李辅国在唐肃宗、唐代宗两朝臭名昭著，直到惹恼了唐代宗，下令让元载铲除了李辅国。
李辅国死后，甚至连那颗脑袋都被丢进了厕所里。
而元载除掉了李辅国跟鱼朝恩两个祸害后，自身也跟着膨胀了起来，各种敛财跟专权，以最快的速度贪腐堕落，也逐渐引起了唐代宗的反感，最后“咔嚓”一刀，元载一家老小连带王震的姐姐王韫秀，全部满门抄斩。
王震想到未来会发生的事情，不禁打了个寒噤，“我总得想个办法，避免悲剧的发生。”
下人领着王震跟元载到了客房，婢女收拾了两间房间，让他们一人一间。
房间内收拾得极为整洁，还点了香薰，味道清新，显然李辅国的府上也是经常住进来常客。
王震吹灭了油灯，房间内伸手不见五指，往床上一趟，内心思潮起伏：“这世间的一切事当真是难以搞定，从姐夫对从政的态度上来看，他肯定是一路向上爬的，按这一趋势，走到满门抄斩是过程也是结果。”
黑暗中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客房外的窗口现出一道身影，轻叩窗台，似乎是个小丫鬟：“公子，熟睡了么？”
“还没有，怎么了？”
王震听到动静爬了起来。
小丫鬟声音细若蚊蚁：“奴家是来陪公子侍寝的。”
王震啊的一声，心想到人家府上，主人居然还有专门养一批陪客女妓，不由得啧啧称奇，顿时有些心痒难耐，可又下意识地觉得脏，暗想：“古代都没什么防范措施，古人是哪什么代替‘老杜’的？特么的不会要人命吧？听着是真让人害怕。”
一时间还在犹豫不决，那小丫鬟似是生怕贵客不要她了，怯怯地说：“如客人不满意，老爷会打死奴家的。”
王震心想这万恶的封建社会啊，蓄妓就算了，客人不喜欢还要打人，正义感登时就爆棚了：“竟然有这种事情？岂有此理，马上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