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梦和现实

他们小心翼翼地前进着，直到走廊的尽头彻底被杂物封死，地板也几乎变成了稀稀拉拉，钉在一起的木头，阿不思比划着规划出一个合理的下落途径，让他们降落在离缝隙最近的位置。
得到阿不思的指令后，戴尔菲优雅地转着脖子挥了挥魔杖。他跳了下去，斗篷下摆在风的作用下上扬，仿佛是在减缓着他的下落，在那么十几秒的时间里，阿不思和戴尔菲缓缓在空中下坠，望着远处冻云碎裂的场景。
到了预定的高度，阿不思在空中翻滚了一圈，跳跃到了岩壁上，用手扒准凹陷：“我都不知道三年级的学生会无声咒。”
“我怎么知道那些庸人是怎么学魔法的，我学到三年级内容时早就会无声咒了！”戴尔菲骄傲地回答道，她似乎已经找到了一种不动用角质舌说话的方法，能够在叼着魔杖的时候流畅地交流。
阿不思又往旁边爬了一段，探着脚落到了从另一条破碎走廊里伸出的木板上。他刚刚在上面站稳，前面黑暗的走廊里就又传来了脚步声。戴尔菲连忙挥了挥魔杖，把包里的黑暗圣典递给了阿不思。
他翻动了一下书页，自如地进入了诱导出的梦游状态。
这本来自那个自称死神，实则疑似收尸人兼巨人途径的高位存在的礼物完全契合阿不思的需求，就连负面作用也恰到好处。
这种恍恍惚惚，梦中游荡的感觉与阿不思人生前六年的生活毫无区别，在这里他可以尽情发挥自己的创造力，用自己的梦对抗迷雾的幻觉。
“首先，要让这里亮起来，暖和起来，外面冻云和火海交织，我会在壁炉旁望着窗外的景色，安全感总是需要风雨来衬托……”
在阿不思的梦里，走廊上的木板和碎片逐渐闭合，创造出一道老旧但完整的长廊，那两个幻影迷雾怪物从长廊的门外走了进来，尚且没有意识到自己被阿不思强制拉入了梦境。
它们原本表现出拙劣模仿的卜鸟组织成员形态，到了这里，这些幻影迷雾怪物就先停在了一个自以为足够暗的角落，然后像是喝了复方汤剂一般，变成了傲罗小队的模样。
“阿不思？阿不思！我们来救你了！”
阿不思坐在长廊尽头的一张扶手椅上，借着壁炉发出的光看完了这一过程。
这些所谓的幻影迷雾怪物，以灵魂的视角看着世间的一切，等到需要降落到现实的时候，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了，阿不思心想。
接着他从扶手椅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准备开始战斗。
黑暗圣典提供给持有者的，大致上是不眠者途径序列七，梦魇的主要能力。然而根据便条的提示，持有者还获得了对梦境中的目标直接造成伤害的能力。
从阿不思自己首次使用的体验来看，在梦中他可以用自己愿意的任何形式去攻击这些梦境的闯入者，从让墙壁塌陷到自己释放夜色。然而这些攻击的强度是恒定的，与阿不思的灵感和灵魂强度相关。
在只有阿不思和戴尔菲两人在场的情况下，幻影迷雾怪物的“灵魂强度”是低于阿不思本人的。
于是阿不思目视着面前的傲罗们，打了一个响指，背后的扶手椅立刻分解成了许多组靠垫，把这两个怪物捆了起来。
两个怪物的表情从惊讶变成了伪装出的哀求，用着人类的声音发出喊叫。
“阿不思，放开我们，是我！阿贝尔阿姨，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啊！”
阿不思继续捆着怪物，尝试着用更大的力气把他们绞碎。怪物们没能脱困，但依然有力气哀求。他只好叹了一口气，蹲了下来。
“我认识你，阿贝尔阿姨，我一直在等你们……”他握住那只像阿贝尔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
“好孩子，好孩子，让我看看你……”“阿贝尔”的嘴角奇异的扭曲了几下，伪装出的表情变得僵硬，触摸到阿不思脸庞的一个指尖逐渐开裂，延伸，产卵瓣逐渐成型。
然后那根指头也僵住了，因为阿不思轻轻按了按，让它碰到了自己脸颊上尚未愈合的伤口。
那根指头开始缓缓消失，阿不思注视着眼前的两只怪物哀嚎着隐入虚无，随后结束了这个梦境。
回过神来的时候，他正站在那个伸在走廊外面的木板上，身边是从湖岸吹来的风。
阿不思用脚尖点了点木板的边缘，打了个寒战：“那可真是个逼真的梦，尽管那是自己创造出来的，在梦里我却忘了我还站在危险的地方……”
他小心地顺着木板，走上了破碎的走廊。
“你只是因为小时候的经历而分不清梦和现实罢了，总有一天这种症状会减轻的。”戴尔菲啄着他的脖子安慰道。
“不，有那么可怕的一瞬间，我觉得我在和那些怪物争夺，究竟是谁的梦境能够最终覆盖现实……我终究还是没法只靠人性的那一面杀死它们。”
“总有一天你可以的，你才六岁。”
“你怎么知道，你才十二岁。”
“我就是知道。”
他们在魔杖些微的光芒下穿过在风中摇晃的走廊，又经历了一段降落，最后终于看到了那个岩壁上的裂缝。卜鸟组织似乎为了通行，在那个裂缝和走廊之间搭起了类似于脚手架一样的结构。
阿不思想象着那些搭载着笼子的铁皮青蛙跳过脚手架钻进裂缝里的场景，觉得滑稽而失真。他攀缘着脚手架，斗篷在风中飘荡，拍打在岩壁上，从湖岸刮来的风让整个铁架带上了黏糊糊的黑色水珠，这让阿不思相当反胃。
“你可以看到裂缝里面有什么吗，我什么也看不到……你要不要用你那个什么灵视看一看？”戴尔菲在他的身边张望着，顺便用翅膀和魔杖帮他把附近的水滴驱散。
“我不知道……自从直视了那位俱乐部董事长之后，我在这里用灵视就谨慎多了，没有现实视野参照的情况下，我的灵视很容易蔓延到太远的地方。”
“你只是被那条虫子吓怕了，再说，如果里面真要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你更愿意在外面直视它，还是愿意在黑黢黢的隧道里面一头撞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