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黑炎蔷薇

此时，摩尔镇城西——
这里是摩尔镇最混乱，最贫穷的地方。
城西区正中央有一条街道，这街道从没人打扫，各种垃圾、屎尿，都旁若无人的倾倒在街上，平日里臭气熏天，而到了下雨天，这里更是变成泥泞沼泽，泥浆混着污物，让人无处落脚。
这里便是摩尔镇的老鼠街，里面充斥着脏兮兮的乞丐、混混、小偷、流莺……
在这里，只要几片面包，就可以找一个流莺风流一次。
只要一把银罗兰，就可以买到一个瘦弱的奴仆。
但是，如果你有门路，也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些“高端消费”，就比如买到几十个金罗兰一瓶的骑士秘药，或者打探到罗兰公国各处的隐秘消息。
这里既是老鼠街，也是摩尔镇的黑市所在。
此时，在老鼠街唯一的酒馆里，一个中年男人正坐在角落里喝酒。
酒馆里充斥着汗臭、脚臭、粪便臭等层次丰富的臭味儿，但这个男人浑然不觉，他戴着黑色斗篷——这种打扮在老鼠街也算不得奇特。
这男人，正是安琪儿的父亲巴里。
比起之前，巴里原本白白胖胖的脸庞干瘪了很多，嘴角贴上了两胡子，这是化妆和药剂的双重效果，如果不是非常熟悉巴里的人，根本认不出他。
巴里来黑市酒馆，是为了等一个人，他的代号叫第六手指，对方是隐秘组织黑炎蔷薇的接头人，摩尔镇黑市的“高端消费”，大部分与此人有关。
此时，在巴里面前摆了一碗劣质麦酒，其实这已经是这个酒馆比较好的酒了，巴里碰都没有碰一下，他平时就不喝这里的酒，更别说现在他哪里有喝酒的心情。
感觉等了很久很久，一个长相非常普通，丢进人海里就完全找不到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巴里的对面。
这个中年人坐下之后，就把巴里面前的那碗麦酒拿过来，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第六手指先生，您已经商谈好了吧？”巴里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巴里首先要问清楚肖申家族想得到什么，他当然不会认为肖申家族对安琪儿、安格利出手真的因为他们违反了“在城中使用车马”这条可笑的法律。
原本战锤的背叛对巴里来说是致命的。
可是现在这个致命的弱点，已经被巴里消除了。
巴里认为现在他有资格谈条件了，虽然自己非常弱小，但他占据了道理的一方。
肖申如果是个明智的领主，这个时候就会做出让步，让巴里花钱解决这件事，这是最好的结果。
之后就是双方谈判了，商定一个合理的价格。
巴里已经做好了大出血的准备。
当然，虽然胜利的天平已经稍微倾向于自己一方，巴里却不敢亲自去问肖申家族想要什么条件。
他怕自己刚到议政厅，就直接被采邑官给扣下来，如果他也被关进监狱里，那波尔多家族就真的完了。
所以巴里通过“黑炎蔷薇”与肖申家族的人接触，凭借“黑炎蔷薇”的背景，更容易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
第六手指摇了摇头，他从口袋掏出一袋金罗兰，退还给巴里。
看到这一袋子金罗兰，巴里的心猛地一沉，这是他支付的佣金，对方退回来，意味着事情根本没有解决。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波尔多家族还有其它罪证落在肖申家族手里？
又或者肖申疯了，真的不顾领主的名声，要侵吞领民的财产？
“抱歉了，巴里老兄，他们想要整个波尔多庄园，不光是土地、财富，包括你们想带走的所有东西，都要经过他们的同意才能带走，我想，你也不会答应这个条件吧？”
听到这个条件，巴里像是所有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他想过肖申的胃口可能很大，但也不想对方想连皮带骨地将波尔多家族吃干净。
他沉声说道：“波尔多家族遵守了公国的法律，我的儿子女儿也只是违规使用车马而已。肖申难道想直接动用暴力毁灭波尔多家族？那跟强盗的做法有什么区别？”
如果肖申能抓住巴里豢养秘法骑士的把柄，的确可以治波尔多家族的罪，但现在这个把柄已经消除了。
波尔多家族这些年来，的确积攒了一些财富，但对肖申家族这样一个盘踞因斯城百余年的领主来说，这笔财富也只是说多不多，说少不少罢了。
领主肆无忌惮地侵吞领民的财产，这件事传出去会让肖申的名声大大受损。
商人们会脚投票，日后肖申的领地内，不会再有商人出现了，他自此便少了一大笔税收，这种杀鸡取卵的做法真的值得吗？
“没错，所以波尔多庄园暂时还没被查封，但也只是暂时而已，相信我，老朋友，他们不会放弃的，而且会找到新的罪证。”第六手指同情地拍了拍巴里的肩膀。
巴里面色凝重：“你这么说是……知道些什么吗？”
“不知道，但是……”第六手指说着压过身来，离巴里更近，声音也压得更低，“作为老朋友，我只能提醒你，肖申子爵不是一个容易对付的人，所以走投无路的情况，你可以考虑放弃波尔多家族。”
巴里目光微微一缩：“你对肖申子爵有了解？”
第六手指耸了耸肩：“了解得不多，不过就算了解，我也不能跟你说。”
听到第六手指的话，巴里心中一动，不能说？
不能说的原因除了担心惹火上身外，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肖申有可能与黑炎蔷薇有合作！
如果这样，肖申就是黑炎蔷薇的客人，第六手指不能泄露客人的信息。
他说肖申是个不容易对付的人，已经是委婉的提醒了。
“谢谢！”巴里把那一袋金罗兰留了下来。
多个朋友多条路，虽然只是一句看起来没用的提点，但巴里还是从中分析出了很多信息，他不能白拿这条消息。
第六手指本想推辞，但想了想还是收下了：“我刚思考了下，你的钱我要是不拿的话，大概也会落入肖申家族的口袋，我还是拿着吧，救济穷人比献给富人要好。”
巴里苦笑：“看来关于这件事，你根本不认为有第二种可能？”
第六手指掂了掂手中的钱袋，感受着让他心安的沉重感，笑着说道：“所谓的第二种可能取决于肖申子爵的仁慈，但据我所知，肖申子爵并不是一个仁慈的领主。你跟肖申家族，根本不是一个层面上的对手，适当放弃是一个明智的选择。”
……
第六手指离开了，巴里颓丧地坐在桌子旁边，他已经没有什么可依仗了。
现在去考虑肖申为什么做出这个让他费解的决定已经没有意义，对方打算将波尔多家族吃干抹净。
如果对比武装力量，巴里剩下的两个秘法骑士——铁斧、石块，两人加起来都不是一个本森的对手，更别说肖申家族里的其他人了。
随便来一个，都能灭了他们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