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三转

卡塞尔学院。
一个面容很老很老的老人，双手插在裤子兜里，像个年轻人一样步姿生风。
他沿着教堂侧面的扶梯，顺着这座建筑折叠而上。
教堂顶部的钟楼下面是一个视野开阔的阳台，里面乱七八糟的，一个穿着花格子衬衫的老牛仔正喝着啤酒坐在沙发上，见到老人扬了扬手中的啤酒罐：
“嘿，昂热，谈判怎么样？”
“当然很愉快，那可是我亲爱的学生。”昂热很高兴的模样。
“即使他都不认识你，甚至都没入学？”老牛仔喝了口啤酒：
“人家现在可厉害了，新校董，密党长老，还是那个PDC的主席，你现在想……”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像是在顾虑什么。
然后，他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耸了耸肩，继续大口大口的灌着啤酒。
昂热有些欲言又止，刚要说什么，下一刻一行白色的字体就出现在两人视野下方，他一眼扫过，嘴角不禁抽了抽。
“嘿，你的好学生看起来心情不愉快啊。”老牛仔幸灾乐祸的笑笑：
“我早就说过让他们回校，你非要他们跟着路明非，为此还停了人家的银行卡，现在被人家抓住了吧，还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嘿，等会人家还要过来吧？”
昂热面色不虞：“我好像突然感觉身体不太舒服，迎接新任校董的任务就交给副校长？”
“别别别！”老牛仔吓了一跳。
……
私人飞机还有十分钟降落，路明非注视着笔记本电脑的屏幕，上面反复放映着昂热和一名老牛仔的对话。
“值得一提，路明非博士。”
智子在电脑屏幕上投下一行字幕：“昂热在校长办公室里准备了一封信，他称之为您父母交给您的。”
随即屏幕画面转换，取而代之的是一封字迹娟秀的信件。
“嗯……”路明非看着那封信的内容，陷入了沉思。
“博士，您真对您的父母没有情感了？”
片刻后，信的上方浮现出一行字体。
“还在想刚才的会议？”路明非合上笔记本，长叹了口气：“我只是瞎掰罢了。”
“我又不是章北海，为了人类延续什么都豁得出去，我虽然大体上也是为了人类，但终究还是有私心的啊。”
“但我刚才真的认为您的回答不逊色于他。”智子二号回答。
“得了吧”路明非懒洋洋的回道：
“我就是个流氓，当初罗辑不想走要和太阳系一起二维化，我直接把他打晕扔曲率飞船上了，嘿，拖着上百岁的身体还敢和我练练，他当执剑人的时候我可没醒过几次。”
“但您守护住了人类珍贵的财富，此后很多事件都证明您的选择是正确的。”智子继续说：
“罗辑博士的判断力很惊人，星舰人类的许多重要决策都需要他来调整。”
“他可是面壁者，之后又当了好几十年的执剑人。”路明非把玩着一根雪茄:“不厉害就有鬼了，而且就算没他那个叫褚岩的也不错，下手比章北海都快。挺好的，在那片宇宙里就需要这样，这样才能活下去。”
“他们都比我强，我把地球都玩炸了。虽然有人替我辩解，说我是像雷迪亚兹一样的人物，说这才是真正的安全声明，但被接近光速的地球碎片毁灭的那几座太空城里的人可不会这么想。”
“刚才路鸣泽过来找我，借助言灵梦境的力量，我重新看了一遍太阳系二维化，嘿，上次地球就剩下一半了，二维化后像一朵火焰的花，地心的熔岩是花瓣；这次没想到完整的地球二维化后甚至不如不完整的美丽，怪不得罗辑那个老家伙叫我艺术家，说这是断臂的维纳斯。”
“……”智子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问道：“既然如此，博士，关于您父母？”
“看着吧，暂时别惊动他们。”路明非说了一大番话，此刻略显疲惫，他挥了挥手：
“他们不是在尼伯龙根里整了个避风港吗？就让他们和路鸣泽继续玩过家家吧。”
尼伯龙根是一个处于其他维度的世界，可以轻微影响智子在观察尼伯龙根时对现实世界的掌控，但这影响微乎其微，甚至比不上在手机外侧裹一层锡纸。
不过虽然智子可以随意进出，但他们进入尼伯龙根的方法还未曾研究出来，况且以 PDC现在的武装力量还不足以侮辱整个世界，只能稍安勿躁了呀。
芝加哥国际机场。
诺诺有些郁闷的双手抱头，背靠墙蹲在地上，她刚才出其不意制住了一个空乘，那人没想到这看上去跟花瓶一样的女孩战斗力竟如此强悍，大意之下便被她擒住了。
但其他人随后竟然毫不犹豫的开枪射击，诺诺差点以为她劫持了什么压榨下属的黑心上司；在挡在她身前的空乘失去意识后她才发现，这些是麻醉弹。
等到再次醒来，飞机已经降落，一群穿着越野服，背着超大包的背包客押着她们下了飞机，叶胜亚纪和古德里安教授好歹有个坐的位置，只有她像个失足妇女一样，这么安排的人美名其曰：“为了您和我的安全考虑，下次再有这样的状况他们可能会上实弹。”
做出这个安排的人就是被她劫持的空乘，每隔几分钟都要来走一趟看看诺诺的背挺的直不直。
这里并没有被封闭，那些空乘也只是伪装成了旅游人员，因此在人来人往中，有不少人都会好奇的看看这个做着行为艺术的女孩。
思维较为激进的人猜测，这大概是一种违抗世俗规则的艺术，表达着女性在当今的男权社会下就像监狱里的囚犯。
这个想法让一名艺术家眼前一亮，他走上前，轻轻拍了拍诺诺的肩膀：
“这位小姐，可以让我拍张照……”
“你才是小姐，你全家都是小姐！滚！”
诺诺气不打一处来，磨着小虎牙，转头恶狠狠的看向艺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