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见

殷明筠其祖父乃是朝廷重臣，他父亲是家中长子留在了徽州府歙县老宅。
她母亲出身卑微乃是妾室，她在府里生活的可谓是谨小慎微，若不是有祖母在身边恐怕日子也是一点也不好过。
可即使这样也一点不像是一个官家小姐，她懂事乖巧在府里也是侍候在祖母身边。
能够一个人在书阁中，对于她而言就是难得的清净之地了。
她的身子侧靠在书架上，手里捧着的乃是前朝的前朝的《资治通鉴》，她听祖父说起过读书可以明智，读史使人明秀。
她不喜欢同其他女子一样去读什么“女四书”，的这四书分别是《女诫》、《内训》、《女论语》、《女范捷录》。
忽然听见有脚步声她微微蹙眉，她只当是丰宇宁这个堂兄过来了。
他实在太吵闹了，若是知道自己在此处定然不能落得一个安静。
她微微侧首正准备说话之时，恰好身影在她眼前走过，全然没有看见她。
她一颗心一下子就悬了起来，竟然会是一个陌生的男子进了丰家老宅的书阁。
她就靠在书阁的书架处，蜷缩着身子除非走到她面前否则很难发现。
王素发现此处是按照经史子集来分门别类，挑选书籍之时也是十分方便。
他将今日书院中所考的《正蒙》，《性理》从书架上选了出来。
原本殷明筠还在为自己安危而担忧，可当她侧首看去，却发现少年就着光亮心无旁骛的看起了书。
看着他这幅模样，她不禁感叹道：“我那个堂兄若是有这般勤勉，宇衿姐姐也不用为她这般忧心了！”
而两人就隔着一面书架，两人都各自在这静谧的夜晚中翻阅着书籍。
王素有过目不忘之能，但是他一边翻阅着书页一边思索理解，他本就是历史系学子。
对于这等理学经典也只能勉强理解三四成，所以翻书页的速度很慢。
此处读书灯火通明，整个室内都是亮如白昼，胜过了在村里点着煤油灯挑灯夜读的时候。
不过对于当下的他而言，最为重要的不是当下的环境而是这些书籍。
时间也在一点点流逝，靠在书架处的殷明筠也已然放下了最初的戒备之心。
不自觉地开始打量起外面的少年，身上的直裰几经缝补，面容清秀眉宇间却萦绕着一股子坚定。
她出身仕宦之家自小衣食无忧，可是却见惯了人情冷暖和勾心斗角。
见到对方出身寒微可是却不失上进之心，对于他心里也多了分好感。
这份好感自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而是对于他如此勤勉而生出的敬意。
而在此时这书阁的楼下听见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王素此刻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书。
蓦然发现一名有着精致妆容，身着直领直袖搭配着马面裙较为常见的明代女子服饰。
此刻正对着他横眉冷对，正欲要发作之时殷明筠也是从暗处走了出来。
她提着长裙起身走了出来，让原本看书的王素瞪大了眼睛，好似在说这里怎么会走出来一名姑娘。
就这么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见到他的这幅姿态抬眸之时嘴角含笑，容貌自是清极艳极，明媚的如晨间初凝的朝露。
王素虽然心性坚韧，可是无论是后世还是现世都是一个普通人，哪里见过如此惊艳明媚的女子。
丰宇宁在后面也是姗姗来迟，见到一切貌似无事发生，方才喘着粗气看了一眼王素，复又看向了这个堂妹。
“姐，我同你说了老王眼里只有书，不会对明筠做什么的！”
这书阁之上上来的丰家姐弟二人，因为保不准这下人看见了会胡言乱语。
丰宇衿瞪了他一眼，紧接着看向王素道：“我告诉你今日的事情你全当忘了，若是说出去别怪我手段狠辣！”
能够在这个年纪撑起整个丰家，自然不是看起来那么好相与的角色。
所以面含煞气的威胁着王素，精明强势方才是她真正的一面，那双丹凤眼不仅仅除去增添几分妩媚也是多了锐气。
面对这种威胁王素不仅仅没有觉得害怕反而心里生出些怒气，他的眼里没有所谓高贵与卑贱，也不会面对着强权就低下头失了心气。
反而迎上对方的目光丝毫没有退让，压抑着心里的郁气皱眉道：“丰小姐，你这是在威胁我？”
因为对方是丰宇宁的姐姐所以方才没有撕破脸皮，不过他也不是那种忍气吞声的人，别人对着你的脸打了一巴掌还能假装若无其事。
而丰宇宁见到王素竟然敢反驳，不仅仅不生气反而那眼神中有钦佩的意思在，好似在说你是真好汉竟然敢与她对峙。
这个时候的殷明筠笑盈盈的拉着这个面目含煞的堂姐，说着：“如今想来那饭菜都凉了，我突然觉得有些饿了！”
突然被打断丰宇衿对着殷明筠自然不会发作，连忙说着：“那我们赶紧回去，马车就停在了外面！”
说着就转而看向王素，蹙眉道：“今日就不赶你出去了，明日我便安排人过来收拾宅子，若是你还在里面我就将你送到官府去！”
丰宇宁还想说什么却是在长姐的一个眼神下就乖乖的随在了身边，而殷明筠忽而转首笑意晏晏，眼里都漾出了笑意。
阁楼的门打开，风吹来，一时间倒是让王素都变得痴了。
不过他也很快从这种情绪中清醒了过来，自己如今可不是恋爱脑的时候，他身无长物一无所有若是荒废时间，自己莫要说与这样的女子结下缘分，就是娶的一个农家女也并不容易。
而丰宇衿从书阁中走出来，方才说道：“都怪宇宁将外面的好友带回了老宅，瞧着那眼神就知道是一个心怀不轨的人，好在我们来的及时！”
她们之间关系亲近倒是不用去担心会因为此事而心中生出隔阂，只是一旁的丰宇宁显得格外委屈，家姐真是什么坏事都甩到了他的头上，不过他又不敢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