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9.祸福相依

这天，袁青回来时心情很低落。
宋白关心地询问，得到一个坏消息，大夫说袁强虽然把命捡回来了，但是手脚都会落下残疾，因为被打得太狠了。
以前袁青几乎从来不抱怨，但是此刻他阴沉地道：“手脚都好不了，不单单因为打得狠，那些打手天天干这事，他们晓得怎么把人打死，怎么把人打残，下手刁钻，故意的！”
常言道：此仇不报非君子！可是袁青却报不了这个仇，毕竟鸡蛋碰不赢石头。然而，越是报不了仇、出不了气，心里的恨意就越是生根发芽、枝繁叶茂，越来越多，越来越盛！
袁青的拳头发出咯吱声，自己却没察觉到。宋白心疼他，用柔软的手保住他的拳头。
此时多说无益，宋白只有一句话：“袁大哥，以后咱们多照顾强子。”
袁青松开拳头，紧紧握住宋白的手，却没出声，若有所思。
伤筋动骨一百天，袁强的病好得慢，但他即使一瘸一拐，也还是试图到百花坊去找韩葵香。无论别人怎么劝，他都不听。
袁青原本打算把袁强留在镇上养病，方便瞧大夫，但是经不住袁强的折腾，他不得不把袁强送回粽叶村去。因为粽叶村离镇上远，这样一来，手脚不利索的袁强很难跑百花坊去作死。
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如果袁强的脚没残，以他这偏执的劲儿，若是再跑百花坊去闹两次，估计命都保不住。袁青把这祸福的事看透了，倒有些哭笑不得。
如今没了袁强帮忙干活，袁青每天都得亲自跑普度山的冰窖去守门赚钱，心事又沉重，才过一个月，宋白就感觉她的袁大哥看上去大了好几岁，彻底脱去了少年的气息。
这整整一个月，宋白一家人都似乎跟好消息绝缘了。不过，好饭不怕晚，某天将近五更天的时候，打更人像往常那样一边巡街，一边吆喝：“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此时，百花坊里也开始安静了，远远比不上上半夜的热闹，笑够了、醉够了、乐够了的他们也开始睡觉了。
整个百花坊都放松了警惕，但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百花坊目前的头牌之一——小蔷薇。
身边的恩客已经开始打鼾，睡得像头猪，白胖的上半身裸露在外，长得也像头猪，之前还笑得千姿百媚的小蔷薇此刻流露出厌恶之色，她下床穿衣，开始梳妆打扮。
奇怪的是——她没有动那些值钱的首饰，用来挽发的仅仅是一根筷子。然后，她从衣箱里拿出几张纸，反复看了好几遍之后，她眉眼间的神情忽然变得格外强硬、坚决，伸手端起桌上的红烛，靠近床幔，又靠近窗纱。
火越烧越旺，她没有丝毫后悔，反而越笑越欢喜。她心想：“烧个干干净净……老天爷，请你开开眼，让我下辈子投个好胎，不要被卖到这种地方来过这不人不鬼的日子……”
在百花坊里，她觉得自己有时候像人，有时候像鬼。
“啊——”床上的恩客被火烤醒了，发出杀猪般的尖叫，一丝不挂地奔出门，逃命去了。
小蔷薇的脸上挂着笑容，脚步轻轻的，白白的手端着红烛，继续去别处放火。
百花坊很大很大，可以点火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