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鹤笑集》

《鹤笑集》上说，有一天四眼天师提着两壶酒，哀声叹气地来找自己的师弟千鹤道长消愁。
两个人推杯换盏之间，千鹤道长问师兄：“师兄到底什么事儿这么惆怅？”
对问，四眼天师回答道：“我出事故了。前天我押送僵尸的时候，被一只狐狸精偷了一具去。”
千鹤道长听后，坏笑着道：“师兄你这就不应该了。作为一个有三十年工龄的老道士，一剑挑了那狐狸精就是了。何必为这么点小事婆婆妈妈，唉声叹气。”
四眼天师道：“我是这么想的。但是我追出去之后，发现那狐狸精生了一窝可可爱爱的小狐狸，小狐狸大眼萌，还得了犬瘟病。她抓僵尸。是为了配药材，治疗那些小地们。”
四眼天师仰天长啸：“上天有好生之德，大地有载物之厚，君子有成人之美。我如果夺了僵尸，那就等于害死了一窝狐狸。我如果不夺僵尸。那么又对不住把自己托付给我的客户。两难呐！”
千鹤道长闻言笑道：“师兄你白长了四个眼睛。这种事儿一听就是那狐狸精在魅惑你。若想不通，我且为你解惑。”
“哦？我师弟长本事了！”四眼天师奇道，“愿闻其详。”
彼时，千鹤道长解释道：“魅惑二字，重点在于惑。而非魅。因为魅只是手段，惑才是目的。人的本事再大，只要心中有惑，就会犹豫不决。犹豫不决就会给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以缝隙。而一旦有了缝隙，再大本事的人，也可能阴沟里翻船。”
“原来如此！”四眼天师又问，“那遇见这种状况。怎么办？”
对问，千鹤道长斩钉截铁：“侠之大者，为国为民。道之大者，替天行道。像这种魑魅魍魉的话，都是借口！你要充耳不闻，闭目塞听。按照正道天理，一刀斩杀才是对的。”
四眼天师闻言，豁然点头：“果然是我师弟。那既然这样，师兄我就不客气了！”
说话间，四眼天师伸出手道：“你欠我的十两酒钱，连本带利合计十二两三钱。现在就还我。”
“啊？”千鹤道长红着脸道，“师兄。你不能这么绝情呀。我病刚好，而且我都半年没生意了…”
四眼天师摆手：“我不听。这都是借口，都是魅惑…”
“…”
看完了鹤笑集。赵乞梦脑子里的两个声音消失了。
须臾，他把手中的碗轻轻放下。
又须臾，他又把碗捧起来，放在嘴里，狠狠地啃食。将这些文字和痕迹，啃的一干二净。
…
很快，第七天到了。
黑蛇夫人开始炼制七心丹了。
炼制七心丹的日子，黑蛇夫人显得高兴而庄重。
这一次，她罕见地将所有妖精叫进了大王洞。
赵乞梦永远也忘不了这情景。
百十只妖精跪拜在自己的脚下，一声声的“少主人”叫着。眼睛里对赵乞梦浮现出畏惧。
那种畏惧，和当年它们看着蛇夫人的目光一模一样。
妖精排成两排，从洞口一直延伸到丹炉。
丹炉下，小蝴蝶举着需要的药材，白毛蝙蝠妖举着需要的人血。
丹炉下，蛇夫人一手拿着金如意，一手向赵乞梦召唤道：“来！儿子。今日是你大好的日子！今日是你登峰的时刻！”
赵乞梦在蛇夫人一声声如叫魂般的呼唤中，木然前行。
一步，一步，一步。
很快，赵乞梦的手和蛇夫人紧紧地拉在了一起。
“如意，如意，随我心意！快快显灵！”
随着一声咒语，绿色的妖火重新燃烧。
炉鼎内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
黑色的影子随着人血的倒入而跃动。
白色的烟尘随着药材的倒入而膨胀。
没多久，女妖又唱起那首凄厉的歌子。
“逃过墙，逃过墙…”
也随着那歌声，黑色的影子再次于钟乳石上聚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