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吴心若

当林迈走进隔间时，头脑还有些迷糊，以至于在某个瞬间，他感觉自己走进了一个历史博物馆，那些充满机械美感的古董，加上做工考究的地球时代装饰，让整个房间颇有怀旧之风。
左侧墙壁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着许多古籍，旁边的墙壁上贴了几张他曾经在纪录片里见过的玩意，比如旧版的元素周期表，矿石硬度表等等；
右手边则是几台机器模型，林迈一眼就认出它们分别是蒸汽机、飞梭以及某种简易代步车辆的轮廓，它们外观精美，只是似乎细节有些粗糙，有的缝隙甚至都能伸进手指……
正对面是三米多长的巨大飘窗，从窗台延伸到地面的绿色薄毯，在金色的天鹅绒窗帘之下散发着古典气息，飘窗之前，淡蓝色沙发的正中央，坐着一个似曾相识的少女；
乌黑的短发随意梳在额前，几根突出的发梢耷在银色眼镜边，镜片之后则是一双与林迈完全相同的黑色瞳孔；
白色紧身衣勾勒出的立体曲线，在两侧灰色护甲的衬托下更显高耸，而腰间的那把烈日之鹰，除了颜色以外，与真孟然所持的一模一样。
林迈心中巨震，随后被一股温馨感笼罩，就好比一个在荒野中独行多日的旅者，突然见到了来自家乡的朋友，也许你们以前从未谋面，甚至不在一个频道；
但只需一句家乡话，就会让你倍感亲切。
“你好，我叫吴心若，布罗尔是我的精灵顾问，也是我的老师，他的冒昧也许给你带来了一些不快，我为此郑重道歉。”
少女的自我介绍打破了短暂的寂静，她站起身来微微颔首，因为动作太快，身体某些部位还在轻微摇晃着，晃得林迈有些眼晕；
这句话是用天南语说的，林迈想了想，同样用天南语回应道：“我叫林迈，是南风商号的负责人。”
“但你不是天南人。”
“你也不是精灵。”
吴心若笑了，两个酒窝让那充满科技感的着装少了些严肃，多了丝感性，她走近几步，压低声音说：
“我来自烈日城邦，那是距离天南非常遥远的一块大陆，与这里有着截然不同的样貌，很显然，你和我是同一类人，我注意你很久了。”
林迈深呼吸一口气，冷静下来：“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来自南方的一个隐世宗门，从未去过天南以外的地方。”
吴心若会心一笑，并未反驳：“有意向做笔交易吗？”
“南风商号不会拒绝任何有价值的交易，但我多问一句，贵店的合金兵刃恰好比南风便宜一点，是故意引我过来吧？”
“这里毕竟是宗门的地盘，我不适合经常露面，而且如果不在实验室，交易内容也讲不清楚。”
说罢她按下沙发侧面的按钮，书架缓缓滑开，显露出一个隐秘房间；
那里有着更加复杂的机械设备，但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它们的能源依旧是生物能，并且细节依旧粗糙；
无论是擅长喷气的松鼠，还是带着一串硕大果实的植物，抑或是某种可以放电的蜥蜴，总而言之，这个实验室似乎完全靠着奇形怪状的动植物才能运转；
而在中央的巨大玻璃罩中，一只约么二十米长的鲸鱼正在水池中规律吐息着，每当它喷出巨大的气流，房间里的灯光便会明亮几分。
林迈对此颇为震撼：“难道整座实验室就靠着这条鲸鱼维持能源？”
吴心若解释道：“精灵族的生物能源虽然看上去不靠谱，但实际存在着宏观上的稳定，反而比其它方式更加稳妥。”
正在林迈睁大了眼睛走进真正的实验室时，吴心若用汉语对外面喊道：“布罗尔，把蒸汽机图纸拿来。”
说话时她用余光盯着林迈，见后者完全没有反应，微微皱了皱眉。
片刻后，几人围在实验室的操作台前，吴心若率先开口：
“林迈先生，实话实说，我们并没有意向与你竞争合金兵刃的生意，那个铺子只是临时的，筹集到足够的经费后就会关闭，我们不是商人，而是科考队。”
“说交易本身。”
吴心若微微一笑，指着图纸说：“我需要一批足够光滑且尺寸精确的圆柱形金属块，并且对耐热性和耐磨性有较高要求。”
林迈凑近一看暗暗松了口气，幸亏不是生产无缝管子，不就是需要活塞吗……
“这玩意你大概需要多少个？”
吴心若支支吾吾地说：“可能需要很多，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试验成功。”
“总得给我个数字吧。”
“先要四个，一周时间可以吗？”
“明天我会再来拜访，但在此之前，我们得先聊聊报酬。”
吴心若打开木箱，里面约莫有七八百灵珠；
“我一共就攒了这些，但提前说好，这种零件你需要一直供应到试验成功为止，具体需要多少没人可以保证，你如果接受就不能反悔。”
林迈仔细看了看设计图，发现就是个最简易的蒸汽机，并且做这东西对他来说成本极低，怎么看都不可能亏，便一口答应下来。
只是临走时，他实在忍不住追问道：“这个零件并不复杂，你们明明有铸造能力，为什么不自己做？”
吴心若尴尬地抓着衣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达不到要求的精度，已经折腾很久了，差距还比较明显。”
这时林迈才反应过来，整个实验室给他的怪异感不仅仅来自那些生物能，同时也因为无处不在的粗糙感，无论哪个设备，都存在着大量宽度不一的缝隙。
当林迈带着样品离开实验室后，布罗尔望着消失在后院的身影，对吴心若说：“你确定他是游荡者吗？我看他好像真的听不懂原初语。”
“有一些游荡者在跨越无尽海时，会失去部分记忆，我想林迈大概就是此类，他的身体特征和丰富学识都注定了他的身份，我有一种直觉，他是我们最后的希望。”
说罢她回到实验室，继续完善设计图，在纸张的右下角，一行小字在明暗不定的灯光下泛着淡淡荧光：【烈日蒸汽机1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