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幽幽鬼影

得到了队伍镖头的允许，陈寓元不敢有丝毫耽搁，当即收拾行装，准备跟随镖车一同上路。
实际上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行李，也许之前是有的，但自从被刘麻子等人抓去做药引，死里逃生之后，便只剩下了两锭碎银子和一封书信。
银子和书信，目前对他而言自然是最重要的，通常是贴身藏着，除此之外，便只有一套换洗的衣物、一包干粮、一壶水。
临行之际，老店家把剩下两天多出来的房饭钱退给了他，陈寓元道过谢后便爽快收下，并不忸怩作态。
不得不说，老店家为人还是比较良心的。
半个时辰一过，镖队准时启程，趟子手一展镖旗，口中大呼“合吾”二字，率先为队伍开路。
镖队中除了镖头陈保仁，另外还有十数名镖师，个个都是身怀武艺，其余的就是趟子手和杂役了，负责逢山开路、遇水搭桥，以壮声势。
陈寓元背着包袱，紧紧跟在镖车后面。
一阵阵秋风吹拂凉爽舒适，道路两旁的风景也令人心旷神怡，草丛树枝上栖息着成片成片的山雀，由于趟子手响起的口号纷纷被惊得四散。
随着镖队所过之处的环境不同，趟子手喊的镖号也有讲究，比如见桥得喊“悬梁子，麻撒子，合吾”，见孤坟则是“把合着，合吾”。
遇到村落得喊、见对面来人得喊、拐弯抹角也得喊，总而言之，规矩复杂繁多。
陈寓元听在耳中，看在眼里，不由心生感慨，跑江湖混饭吃着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让他来喊，只会一句天王盖地虎，宝塔镇河妖。
镖队的行进速度并不算很快，但陈寓元仍是渐渐的有些跟不上。
一连好几个时辰不带停的，镖师们身怀武艺不消多言，连杂役都是身强体壮之辈，走南闯北惯了，脚力以及耐力全然不是陈寓元可比。
他一不敢擅自停下，二不想因为自己麻烦人家，故而只得咬紧牙关赶路，方才能勉强跟上。
日落西山，天际只余一抹晖红。
陈寓元不知道究竟赶了多少里路，更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双腿上传来的酸痛，以及无比疲惫的身躯，已经让他完全没有心情去想这些。
三合土铺就的官道上相对平坦，那一段路倒是好走，可当下了官道以后，道路便坑坑洼洼极为难行，有时上坡马匹驮不动货物，他还得帮忙推车。
说起来，也算是体验了一把走镖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然而过夜的地方还没有着落，陈寓元腿脚疼痛得厉害，举目望去已然落后了一大截，无可奈何索性停下脚步，在路边找了块石头坐下，按摩腿部肌肉以舒缓不适。
前身是读书人，体质原本就偏向于文弱，一连赶这么长时间的路，承受不住实属正常。
期间陈保仁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不过只是口头关心了几句，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
对他而言，镖比天大，如若不能按时把镖送达，镖局便失了信誉，八方镖局的牌面，可远比一个素不相识的书生要重要的多。
“呜呜呜……”
晚风拂掠，吹得周遭树叶簌簌下落，伴随着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隐藏于树枝之间的鸟雀好似受到了什么惊吓，振翅而飞，发出声声鸣叫。
一股极其浓郁的异味随风扑鼻而来，陈寓元抽了抽鼻子，只觉得味道与烧焦了的黄纸极为相似，或者可以说，根本就是。
他眉头微蹙，举目四顾，想要寻找到这股异味的来源。
或许连陈寓元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双眸当中赫然一道寒芒乍闪，此刻目光扫视之下，只见来时的路径之上隐隐约约显现出一道白色人影，飘忽不定。
强烈的不适感自他身心浮现，意识深处似有点点流光流转，如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直冲天灵，头脑瞬间一片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