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道名空

王真双手没了抓处，只觉得一股巨大的恐怖涌上心头，弹指之间，众多文字在脑海中回荡。
他此时已经将近力竭，但在危机之下，瞬间觉得龙精虎猛，长啸一声，身体转了半周，在空中一兜，法力鼓动风云，腾空三尺，又在壁上一点，借力而上，缓缓落在崖顶。
王真盘坐在悬崖边，只觉得此刻身体好像贼去楼空，全身上下不停的颤抖，难以控制。
日升月落，王真在崖边打坐了一日夜，才起身离开。
虽然眼前山谷就是苦苦寻找的长春不老谷，王真心中却没有了期待和焦虑，漫步在谷中，欣赏其中的风景。
走了不久，王真就瞧见了有人生活过的痕迹，有一条小路，有篱笆，围起来的花树。
再向里走去，王真也发现这里的环境并不像有许多人生活的样子，看起来也不过是个容得十几户的小村落。
走到一处房屋前，王真出生问道：“这里有人吗？”
并没有答复，王真也没有听到人声。
王真就在村里里转了几圈，虽然没有进村民的房屋，却感觉村中一个人都没有。
沿着村中小路，穿过村子，王真看到一条蜿蜒的泉水，其色淡绿，微微蒸起一丝白雾，好像仙境一样。
或者这就是不老泉了？
王真沿着泉水向上游走去，看到有片片落花随泉水流下，飘摇远去。
又向上游走了一段距离，这里的山谷越来越逼仄，逐渐收拢起来。前面一个转折，泉水就是从山壁那边流来的。
转过山壁，山谷豁然开朗，这里是一片空地，地上种着几株树，一个白发白须的人提着锄头，在松土。
王真见到那人侧脸，他就放下锄头，对王真说道：“我这里许久不曾来客人了，你请坐。”
那人面色红润，气色很好，一头白发并不枯槁，柔顺的结成发髻，五绺长髯垂下，一派自然风采。
王真拱手问道：“您是逍遥子吗？”
他摆摆手，说：“我不是逍遥子，他大概百十年前就出谷了，我记不清岁月，可能有所疏忽。”
听他的语气，其年龄恐怕不小，王真又问道：“您如今已经多大年纪了？”
那人伸出两根手指，说：“我记着的，应该有二百年左右，其他的不清楚。”
王真问道：“您尊姓大名？”
“我没有名字，我就是我，也不需要别人称呼分辨，自然就没有名字。”
在这无名之人口中，王真得到了一段故事，这谷中本是有许多人的，但随着岁月变迁，谷中年迈者老死，而新生者几乎没有，就此人越来越少，到了他这里，便是只有十几个长者，和他一位新生儿了。
数十年过去，老者们都故去去，他收敛了他们的遗体下葬后，又看护这那些他们生前的房屋作为怀念，直到有一个叫逍遥子的人入谷，与他相谈，一直到现在，就只有王真来过了。
二人盘坐在地上，那人说话不紧不慢，仿佛没有任何情绪，王真忍不住问他：“你在这里生活二百多年，可曾有想过离开这里？”
那人笑笑说：“我并不曾想过。”
王真又问：“你可曾觉得，自己一人在这里生活，日夜一成不变，最终也会走向死亡，没有意义？”
他依旧笑笑说：“我也没想过。”
“那你一直在想什么呢？”
无名老者站起来，说：“我只想着，花开了会结合，然后会长种子，云聚合会打雷，还可能下雨，泉水从地下冒出，却又向着地下流去。”
王真感叹道：“你所说的这些，就是‘道’在世间的表象啊，我们不能从自己的感官直接的观察到‘道’所以只能通过由‘道’引起的变化去观察它，这个过程，就应该是叫做求道了吧？”
那老者欣喜的笑着说：“就是这样啊，道并不是一个确定的概念，也不是一个人可以直接理解的概念，我们所总结的规律和变化，只是受限于我们自己的能力，因此我们想方设法的使自己的能力增加，为的是更清楚的观察总结道的本质，如果将求道作为手段，将增加自己的能力作为目的，那不就是本末倒置了吗？”
王真心中仿佛被打开了枷锁，他也笑着说：“我一直以为，求道修仙是什么复杂的东西，现在想来，那是最简单的了，反而是由它衍生出的一切，复杂的让人捉摸不透。”
那人伸手在地上点了一下，说：“最直接的‘道’是没有变化的根本，也是万事万物的本质。我们为他起的代号叫‘太极’。为了能理解它，衍生出两个概念‘可道’‘非常道’也就是可以理解的和不能理解的，即是‘两仪’也就是‘阴’‘阳’。”
王真在地上沿着他的点，画了个圈，说：“这是道。”
随后用一条线将圈分成两半，指着左半边说：“这是可道。”指着右半边说：“这是非常道。”
那人抚掌大笑说：“就是这样！”
王真也张口说道：“‘名’是万事万物的具体表现，我们能看到，观测到他的现象，所以为其命名。‘可名’指我们可以观察到的现象。‘非常名’指我们无法观察到的现象。”
“‘道’和‘名’是阴阳的关系，‘可’和‘非常’也是阴阳间的关系。故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随着王真的话语，无名老者伸手在王真画的圆中两个半圆中分别画了一个小圆。
两个小圆相对圆心开始转动，缓慢的形成了一副阴阳太极图。
王真又说道：“故，太阳太阴，少阳少阴，分为四象！”
老者伸手，指着自己说：“无名，天地之始！”
王真伸手，指着自己说：“有名，万物之母！”
老者又说：“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王真也说：“常有，欲以观其徼。”
讲到这里，王真站起身来，指着天说：“我知道了！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老者哈哈一笑，指着王真道：“但我感觉，你却不知道自己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