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灾厄来临

暮色降临之时，夏知柠赶在最后一刻冲上了回家的城际列车。
此处是城市的边缘，装饰成旧的车厢里向来是熙熙攘攘，都是去上班的打工人，脸上看不到丝毫生气。
这是俩锈迹斑斑的绿皮火车，速度不快，整整三个小时才能穿过这座巨大的城市，但胜在价格便宜，加上二十四小时运营，也被人称作红眼列车。
尤其适合夏知柠这样的穷人。
这年头经济萧条得不行，各行各业都在大规模裁员，偏偏物价格外坚挺，不仅看不见下跌的趋势，反而隐隐抬头。要是光靠微薄的政府救济金，压根不可能支付夏知柠昂贵的学费。好在一位热心大叔推荐他去酒吧做夜场服务员，今夜就是他去面试的日子。
窗外月华如水，滚滚浓烟从高耸的烟囱里扶摇直上，在高天上扩散成经年不散的淡薄灰雾，使得天空中的巨大石像若隐若现，看上去狰狞可怖，仿佛随时要择人而噬。
那玩意儿已经凭空出现有百年之久，最初的时候闹得人心惶惶，生怕这是末日来临的前兆。升华者们前赴后继的投入研究工作，最后得出了貌似可笑的结论——暂时无害。
事实上是无人敢笑，毕竟升华者地位超然，不仅享有政府津贴，还享受着市场上买不到的特供食品。
夏知柠也曾幻想着成为升华者，从而一步登天，但至今未有进展。
钢铁长龙划破夜色奋力前行，窗外景色豁然一变，错落的低矮民屋与高大烟囱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眼望不到顶的高大建筑，大部分升华者都居住在这样的高级小区，再然后，列车进入地下通道，驶过跨海大桥。
“前方到站，大学城！”
机械报站声将夏知柠从睡梦中吵醒，他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满脸艳羡的看着夺门而入的大学生。在这个见鬼的年头普通人改变命运的路径有两条，一是成为升华者，二是考大学。
大学生门七嘴八舌的交谈着，但一声雄浑有力的声音突然如春雷一般炸响。
“末日审判万岁！”
夏知柠顺着声音望去，说话的是站在角落里的国字脸中年男人，乱蓬蓬的头发，胡子拉渣，格子衬衫，面色惨白，看上去像是重病缠身的样子。
他的国字脸扭曲至近乎狰狞，用夸张的语调叫喊着：“艺术就是爆炸！”，引得乘客纷纷侧目。
“神经病。”
“有病吧，这大叔。”
人们窃窃私语的表示着自己的不满，然后便是“砰”的一声巨响，炽烈的火光从国字脸腹部喷涌而出，车厢抖动不已，弥漫的火光顷刻间吞没了车厢里的一切生灵。
再之后，便是夏知柠柠一脸慌乱的从车厢里惊醒。几年前的一场怪病后，夏知柠就拥有了令人惊骇的金手指——危险预知，但唯一值得遗憾的是，金手指随机被动触发，而且每一次他的下场都十分阴间，要么是被车创死，要么是被人砍死。
珠玉在前，夏知柠没有丝毫怀疑，他伸手捂住心脏，脸上余悸未消，惊魂未定的望向车厢一角，正是那名引发爆炸的国字脸中脸男人。国字脸冷汗淋漓，整个人都在发颤，似乎是处在高烧之中，双手死死捂住肚子。
列车的速度超过六十km每小时的速度行驶在地下通道之中，在这种环境下跳车而逃无异于自寻死路，必须要想一个尽可能可靠的逃生手段。他也不可能直接联系乘务员，那伙人估计会认为他是个疯子，不可能有人相信他提前看见了未来。
爆炸的地点是大学城，夏知柠曾看到过列车外的显示屏，到站时间正好是十点整，现在是九点五十分，也就是说留给夏知柠的时间堪堪十分钟。
但列车将在九点五十七分驶出地下通道，在跨海大桥行驶四十秒后再次进入地下通道直至爆炸发生点大学城站。
真正意义上能采取行动的时间，也就是跨海大桥上的四十秒，跨海大桥离海平面足有一百多米，这种距离一跃而下，海平面必然硬如平地。
夏知柠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走进卫生间，拨通了电话。
“喂？”
“我叫夏知柠，当下处在9527号列车16节车厢，车厢里有人携带了禁忌物品，国字脸，四十年许，一米七上下，身穿蓝黑色条纹衬衫。”
简明扼要的说明情况之后，夏知柠毅然决然挂掉电话，不可能对这种事无动于衷。
事实也的确如他预想的一样，电话接线员一脸茫然的听着电话那边的忙音，短暂的愣神之后，她立刻明白这件事的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重要性不言而喻，第一时间将消息上报。
开阔的办事大厅里安静得针落可闻，十几盏强光灯泡光线四射，一时亮如白昼。
将近二十平的LED显示屏上显示的正是车厢实事画面，分辨率高得吓人，足以看清任何人脸上的毛孔。
“立刻链接深空，对车厢内所有人进行面部识别。”
魏千秋神态轻松，怡然自得的品着顶级红茶，这种警报他们时常受到，大多数时候都是虚惊一场，他认为今天也不会例外。
“收到。”
“夏知柠已识别，王珊已识别……”
“目标识别失败，正在扩大数据库进行模糊对比……”
“比对成功，与迪达拉相似度98%。”
听到这个名字，魏千秋猛地抬头看向画面中的国字脸衬衫男人，他神情紧绷，眉间柠成川字，手中的玻璃茶杯不堪重负沦为碎片。他现在毫不怀疑列车将会带来一场爆炸案。
“交通路线图，马上！”
魏千秋猛地拉长调子，额头上青筋暴起。
显示屏上画面破碎重组，一分为二，左边是车厢实事画面，右边是本市列车实事行驶路线。错综复杂的行驶图上一片绿点，显得象征9527的红点格外突出。
“踏马的，”魏千秋忍不住骂了个出口，9527此刻正穿行在天蓝小区之下，那里的业主非富即贵。
“在跨海大桥上将列车直接切断。”
说话的人是个二十五岁左右的女生，五官精致，不施粉黛，扎个高马尾，看上去英气十足，一身高级西装将婀娜的体态衬托得淋漓尽致，只可惜身后那把不伦不类的唐刀破坏了美感。她伸手握住刀柄，掷地有声的说了一句。
“南竹，那你和老唐亲自走一趟。”
魏千秋眼前一亮，他顿了顿，继续补充道，
“只要爆炸不在市区发生，我不管列车会不会剩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