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弥补

小卖部离家并不远，但因为店铺太小了，东西本来就不全，村里的人省吃俭用哪里舍得买什么进口的洋饼干，因此今天送林远出门之后，售货员盯着收进抽屉里的现金，不由得咧开嘴角。
刚才还在门口嗑瓜子的人将瓜子皮一把扔在地上，目光疑惑：“那不是林远吗？”
“你们认识？”售货员也是个喜欢听八卦的，闻言立刻递上一把便宜瓜子，小声问。
“嗨，人家哪儿看得上我啊。”嗑瓜子的人撇撇嘴：“人家可是大学生，我这种文盲，人家走在路上都不会看我一眼的。”
“你这话怎么听着有点酸啊？”旁边一个男人嘴唇上还挂着瓜子皮，听了之后猛地笑出了声：“人家有个漂亮老婆，才是你最羡慕的吧？”
“去你的，铃兰那可是十里八乡的大美人，让这个混球娶了，我当然不高兴了。”那人冷眼看着林远几乎要被黑暗淹没的背影：“你们都不知道吧？这家伙，酗酒赌博，还打老婆。”
售货员瞪大眼睛：“什么，不可能！你是不是对人家有什么误会啊？”
这个斯斯文文的男人看上去脾气不错啊，说话都好声好气的，每次买的东西也是给老婆女儿的。
“他叫林远，你们不信的话可以去打听，我可没胡说，也不知道读书有什么用，哼！”
售货员无语，虽然她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对方阔绰的出手方式，还是让她印象深刻：“我看你就是嫉妒人家，我家那个进回来的洋人饼干，他买走好几盒，还带了一斤香蕉，要是喝酒赌博，哪儿来的钱？”
男人一愣，售货员不可能为这种事情说谎，忍不住嘟囔道：“哪儿来的钱啊，我才不信……”
众人的对话林远并没有听到，当然就算是他听到了，大概也不会在意，经商二十多年，如果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也不可能成功。
不远处的门外亮着一盏小灯，似乎要指引晚归人的路，穆铃兰是个很善良的人，因为乡下实在是没钱重修这些路灯，总是时暗时灭，因此为了防止路人摔倒，穆铃兰就放了一盏灯在门口。
林远不由得对着这盏灯微微一笑，推门而入。
院子里很安静，从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让林远加快了脚步……
推开房门，简陋的客厅里，穆铃兰坐在沙发上打盹。
“铃兰？”林远小声道。
穆铃兰立刻醒了过来，露出茫然的神色，但是对上他的眼神之后，瞬间坐的端正，语气淡淡：“回来了？吃饭了吗？”
林远忙了一天还真是什么都没吃，闻言有些不好意思道：“还有饭吗？”
穆铃兰看了他一眼，目光从他头顶扫到脚下，似乎在判断他到底有没有去赌。
林远自发解释道：“我没去赌，就是碰到一个赚钱的机会，顺便去了一趟县城而已。”
穆铃兰也没说信不信，只是站起来走进厨房，没多久就端出来一盘炒饭，放在桌子上：“吃了就早点睡。”
说完她转身就走，没等林远叫住她，穆铃兰突然转身：“别吵到茜茜，她已经睡了。”
林远急忙点头。
穆铃兰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最终转身回到卧室。
其实她刚才这样就是试探一下，因为林远很讨厌别人对他说不要，穆铃兰只要用这种抗拒的语气，对方就会发火。
但是林远却什么都没有说。
她摇摇头，躺在床上闭上眼睛，不管林远突然开始玩儿什么好爸爸好丈夫游戏，今晚她至少可以睡一个好觉。
林远囫囵吃掉桌子上的炒饭，开始发呆。
前世他总是嫌弃穆铃兰做的饭，单调而且经常不放调料，但是他从来没想过，不放调料，是因为家里被他赌空了，在这个猪油值千金的年代，根本买不起调料。
后来，他无数次再做穆铃兰曾经给他做的饭菜，都没有当初那个味道了。
……
第二天林远一觉醒来，穆铃兰已经不在卧室里了，外面传来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同时还有阵阵白面饼子的香味。
林远很久没有吃过这么纯粹的白面烙饼了，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急忙下床去洗漱。
穆铃兰心情很好，她今天早上醒来，发现放钱的柜子里，自己存的钱一分没少，看来林远没有偷拿家里的钱去赌博。
想了想，一狠心，从袋子里抓了一把白面，并且心中忍不住生出了一丝希望，也许林远以后真的不会赌了呢？
饭菜很快端上桌，林茜也很久没吃白面了，迫不及待地洗手上桌，但在接触到林远眼神时，还是有些瑟缩地往后缩了缩，但是却忍不住偷偷看他。
爸爸不发脾气的时候原来这么好看啊，小林茜偷偷想。
一顿饭吃的相安无事，林远也知道两人对他的抗拒，但这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变的事情，只是仍旧耐心地把自己买好的东西拿出来，分给女儿和老婆。
“香蕉很贵的。”穆铃兰没忍住道。
“没事，我真的赚了钱。”因为还想做生意，而且贸然拿出这几百块穆铃兰一定会怀疑是不是赌博赚来的，所以，林远打算带她去收一次钱，眼见为实。
穆铃兰小心翼翼地剥开香蕉，先给女儿咬了一口，随后犹豫了一下送到林远嘴边。
“我不吃，你吃。”林远有些受宠若惊，穆铃兰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吃了起来。
虽然她仍旧坐的离自己很远，但是看着女儿和妻子一人拿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吃的很开心的样子，林远幸福不已。
林远这两日没有再出去，而是待在家里陪妻子女儿，或者出门买些好吃的或者稀罕东西，逗林茜开心。小孩子心防没有那么重，已经会主动说两句话了，但穆铃兰仍旧习惯离他远些，但也会主动问他午饭，晚饭吃什么了。
是个好现象。
晚上穆铃兰刚躺进被窝，就听到林远开口：“明天和我一起出门吧？”
“做什么？”穆铃兰诧异。
“当然是赚钱了。”林远狡黠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