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私立白兰学院高等学校

梦境中，由尸骸堆砌而成的无边大地之上，幽子躺在棺柩里，源生悟坐在棺柩的边沿，用平缓的语调讲述着一个故事：
“很久之前，一个瞎子的师傅传给他一张药方，并告诉他，只要弹断一千根琴弦，再照着药方抓药，就可以得见光明。
“瞎子就这样日复一日的弹，弹了几十年，变成了一个老瞎子，终于弹断了第一千根琴弦。
“当他兴高采烈的拿着药方去抓药时，却被告知这是一张白纸。
“他很愤怒，好似白活了这么多年，在他万念俱灰想要赴死时，回首过往，那些在路上弹唱时的喜怒哀乐，又觉得这一生没有白过。
“最后，这个老瞎子又将药方交给了一个小瞎子。”
这是史铁生在《命若琴弦》中所写的故事，源生悟不知怎的，突然很想把它讲一遍，或许是因为当前令人窒息的困境，也或许是在惆怅生命是否真的只余下了三年。
不过还好，他身边还有一个很好的听众，幽子的小脸上充满了回味，祂虽然代表着死亡与终焉，但也很喜欢追逐生命的故事。
没有询问如何更快的登升，也没有谈论修行的方法，源生悟就这样慢慢讲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好似每讲一个，他就又过了一生。
直到幽子提醒他该醒了。
“嗯，那明晚见。”源生悟轻笑道。
“悟不需要担心，哪怕日野葵没有完成许诺，我也有办法让你安然度过戒礼，再过几天，我就把方法给你。”幽子坐起身子，努力抬高小手去揉了揉源生悟的头发。
“好，那我就算是有两手准备了。”他刻意向幽子露出一个惊喜的笑容。
不知什么时候，源生悟不再将幽子看作一个单纯的无上存在，大概是当幽子认真听他讲述故事时，亦或许是讲完之后。
从梦中醒来，他没有去翻看《登升密言》，而是打开手机搜索起了各种学习资料，享受起了备考的痛苦。
接下来的几日时光里大致都是如此度过的，他不想去思考什么旅人与猎人，只想在这入学前的最后几天里，好好体会一下日常的感觉。
直到参加入学测试的日子来临。
源生悟穿上旧校服，坐着日野葵安排的专车去往学院。
从繁华的市区、林立的高楼中间穿行而过，轿车一路往近郊开去，与周围的车辆渐行渐远。
日光不再被遮蔽，视野逐渐开阔了起来。
路边的树木不断自两边后退，直到完全消失，柔和的光亮普照在一栋栋传统的日式独栋住宅和大片绵亘的田野上。
源生悟请司机摇下车窗，近郊这幅悠然的景象让他感觉身上那股市区带来的僵硬感逐渐卸除，连带着身体也逐渐放松了起来。
前方一座简约的小型钟楼引起了他的注意，它的外墙洁白如新，不是新建不久就是有人时常维护。
在周围一众低矮的建筑中，那钟楼的显眼程度就如同鹤立鸡群，一群鸟儿正绕着它飞翔。
在东京近郊修建起来的钟楼，多半是属于哪个突发奇想的有钱人的吧。
源生悟暗想过后，转而再观赏起另一边的随着微风摆动的绿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