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原委

黛山北麓，镜子崖。
三个采药少年听了秦策的安抚言语，总算又都稍稍镇定下来。
为首之人大着胆子看了看秦策，又偷偷瞥了眼跟在他身旁的两位仙子，一时自惭形秽，拘谨而又忐忑地弓着身子抱揖作答：
“不敢隐瞒几位仙长，我们能知道这镜子崖上长得有踏云芝，全靠有神仙指点。”
有神仙指点？
秦策顿时来了兴趣，但刚才已经为这次任务的行动基调做了指示，眼下也只不动声色，一脸云淡风轻地做旁观状，打算看看作为此行主角的王幼薇师妹打算如何应对。
有了秦策背书默许，王幼薇再没有顾虑，有模有样地主导起接下来的问话。
她显然同样也被采药少年话语间的“有神仙指点”给吸引了注意力，连忙开口追问对方道：“你说是有神仙告诉你此地有踏云芝生长？那对方可曾透露过身……
“算了，不如你把事情原委从头到尾仔细说明一遍，如此我们也才好做出评断。”
评断……王师妹你用这么冷冰冰硬邦邦高高在上的措辞，可不大适合与凡人交流啊。
秦策像是在批改作业一般在心中做出圈点，同时竖着耳朵留意采药少年的回答。
岂知，那领头之人面带犹豫地嘴唇翕动了几下，竟复又跪倒在地，冲着秦策等人邦邦磕起头来。
跟着他的两个小兄弟也都有样学样，连忙伏下身子不住顿首。
王幼薇正茫然不知所措地去看秦策时，采药少年再次开口。
只见他把头重重地抵在岩石地面之上，埋着脸口中不住求情：“求几位仙家饶命！我们明知道崖上的踏云芝是黛山剑派的所有物，还起了贼心想要偷取，着实该死！
“不过……不过我们这次也是实在给逼得没了法子，不得不舍命拼上一拼……求仙长大人不记小人过，饶我们一次吧！”
这下王幼薇更是手足无措起来，只懂得拿可怜兮兮的眼神向秦策求助。
果然会是这样的结果啊……
秦策心中感叹，只得站出来收拾局面，同时也算是给师妹们做出示范。
“诸位不必如此惊惶。”
他一边温言安抚起众人情绪，一边手掌向上虚抬，隔空生出一股柔风将跪在地上的少年们托得站起。
“我们黛山剑派在山州地面还算薄有名气，得正道同门谬赞一声‘中流砥柱’，向来是将扶危济困视为修行的一部分。
“你们有什么难处，只管放心大胆说出来便是。若是合情合理，这株踏云芝取便取了，‘偷’字又何从说起？
“再说了，天材地宝有缘者得而居之。哪怕是被仙家早早看上了的，只要尚未摘取，便还算无主之物。你们有能耐拿了去，那也算本事。”
少年们听那位俊朗的男仙家几次出言宽慰，完全不像是要追究罪责的样子，渐渐松了口气。
待气氛稍缓之后，秦策继续起刚才王幼薇师妹未竟的话题，只不过将询问方式做了一点点修饰。
“镜子崖如此险地尚且不能阻挠几位攀岩寻药的勇气，想必背后是有什么隐情？不妨说出来让我帮你们参详一二，说不定困难便能迎刃而解。
“毕竟你们也瞧见了，我是正儿八经的仙家弟子。”
有了秦策这位靠谱仙长听起来像是保证的话语，领头的那位采药少年终于放下戒心，眼中亮起希望的光彩，当即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说了出来。
“不瞒仙长，我们来这镜子崖寻踏云芝，全是因为各自家都有长辈病重，不得不以此药救命！
“我们三人原先只是向村寨附近道观里的老神仙求药，哪知近来求药的人太多，老神仙没了储备，哪里还有药赐下？
“后来他见我们家中病人实在可怜，便指点我们说镜子崖上有一株名为‘踏云芝’的仙家灵物，只要取来给病人服下便可药到病除。
“那老神仙倒也不曾隐瞒我们，将踏云芝乃是黛山剑派的仙家圈定之物，以及灵药旁多半有妖兽守护的消息都一一告知了。
“只是我们不知道黛山剑派门庭何在，前往求药自然无从谈起。而家中生病的又都是顶梁柱，眼看着一旦情况不好就要面临家破人亡的境地，一时间哪里有的选？
“所以，我们便决定结伴前来，擅自取了那株灵药回去救命后再想其他。”
秦策原本也不打算追究什么偷药不偷药的罪责。
诚如王幼薇之前所言，便是炼丹堂得知某处看中的灵植给人摘取了去，除非是设有特殊记号的那些，否则多半也是懒得与人追究的。
此番听了采药少年们的解释，心中也大约有了头绪，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便算可以交差。
这件事唯一让他好奇的，也只有他们几个凡人是如何得知这等隐秘地点有天材地宝存在这件事了。
毕竟这种事往大了说已经涉及到泄密，也就是黛山剑派中极有可能有二五仔存在，是需要严肃对待的事情。
既然现在已经从他们口中知道了情报来源其实是附近某个道观的人，那在排除了他们的嫌疑之后，秦策对这件事也就没了兴趣。
他扫了眼面前满脸紧张而又期待的少年，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你们家中病人最近可曾被毒虫叮咬，亦或者吃了不认识的蘑菇？”
几人俱是疑惑，但还是老实回答：“大约不曾吧？我们是山州世代土著，对常见的中毒症状都心中门清。”
秦策微微抿唇，不置可否。
他从腰间摸出一个白玉瓷瓶抛向为首的少年，见对方手忙脚乱地接住之后，这才出言叮嘱：“我虽不清楚几位家中亲人害了什么病，但想来这些丹药是有效果的。
“踏云芝主要药效是用以解毒，我这瓶解毒丹足以应对绝大部分种类毒素。若是服用后不见好转，你们便去找那位指点你们消息的老神仙，叫他去请道观中的长辈出面查看。
秦策说完，也不再去看忙不迭叩首谢恩的几人，转身便要示意两位师妹准备离去。
“对了。”
他忽然想起什么，回过头来指了指少年们腰间跨着的柴刀.
“勇气可嘉，但你们带的这玩意儿对付野兽都够呛，更不要提妖兽。生命很宝贵，下次不见得就有刚好能遇见仙人路过搭救的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