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年少不可得

大胤武朝，洪武二十七年，玉京城。
旧京二月雷惊蛰，池中金鳞化作龙。
整整一夜，电光如蟒，雷声轰隆，仿佛天公震怒，势要毁了人间。
暴风骤雨之后的玉京，仿佛困守深闺多年，却一朝蒙春的妇人，虽然满载潮湿泥泞，但却荣光焕发。
满街嘈杂声中，李戬咬了一口烧饼，葱花香味溢满鼻腔，再配上一口咸豆腐脑，让人回味无穷。
李戬露出满意的笑容，惹得街旁偷看的少女惊呼连连。
听到少女娇俏的惊呼，李戬的笑容更加灿烂。
打心底讲，李戬是很能理解她们的，毕竟这具身体的容貌连前世巅峰时期的自己都要避让三分。
墨黑色发带束着长发，剑眉星目，眼眸乌黑，面容端正，俊的祸国殃民，却又不失阳刚之气。
哪怕只着一袭朴素乌青色长袍，但那与生俱来的贵气却让人一眼难以忘怀。
不过此世最让他满意的却不是容貌，而是这具精壮得不像话的身体。
身高近九尺，修长挺拔，腰背极为宽阔，如凶虎卧山。
这样的腰背究竟能爆发出何等的核心力量？
李戬咧了咧嘴。
有朝一日，便可知晓。
算算时日，自己来到大胤，占据这副身体已有三月之久。
这三月来，李戬彻底消化了前身留下的所有记忆，也慢慢适应了大胤的生活。
实话实说，任谁占据这副身体，都会忍不住窃喜，李戬也不例外。
但是这些窃喜都在了解前身的经历后化作了唏嘘，毕竟接一个含恨自杀之时年仅十八的年轻人的盘，着实是让人有些惋惜。
这个世界的版图，历史都远超李戬的想象，赤霄界便是李戬在古籍上看到对此世的称谓。
至今已历经四个纪元，混沌纪，神魔纪，帝皇纪以及人皇纪。
如今赤霄人族三大皇朝鼎立，北齐，大胤，南楚，此外则是信奉着长生天的漠北金狼王庭。
人族以外，则以妖族的蓬莱妖国和以六大神魔血脉遗族为首的百泽神国最为强大。
而人族内部，武，道，佛，儒，魔等修行体系并立，代代相承。
但正所谓侠以武犯禁，所以为了约束修行者，三大皇朝各自都成立了监察机构，监察天下修行者。
李戬前身正是大胤监察机构靖夜司麾下的一名巡夜使，隶属玉京城靖夜司朱雀堂，乃昔年大胤太祖亲设。
到了如今神武一朝，神武帝杨广对靖夜司的器重更是历代之最。
本朝的靖夜司可以说是皇权之下的最高权力机构。
而李戬前身所在的玉京靖夜司更是公侯子弟扎堆的地方。
这自然是因为玉京城在整个大胤极为特殊的地位。
玉京城，又称旧京，旧都，曾经的大胤皇都，大胤太祖杨无极的龙起之地。
灵帝年间，大胤迁都，大胤靖夜司总部也搬迁至如今的京都天京。
如今的玉京城靖夜司虽已不是大胤靖夜司总部所在，但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进的。
李戬前身虽然只是陇西李氏镇山候一脉旁支中的旁支，但谁不知道这些年玉京城内最承圣恩的就是镇山候李嗣业。
老镇山候李霸安，育有三子三女，如今长子李嗣业继承了镇山候爵位，长女李轻眉更是已贵为皇妃，乃九皇子麟王杨昭武之母。
李戬的祖母则是老镇山候李霸安最小的妹妹，同样育有三子，父亲李冀排行第三。
模样俊的祸国殃民，紫袍朱门后代，玉京靖夜司公职人员，却在鲜衣怒马的十八岁郁郁而终，被李戬捡了个便宜，着实让人唏嘘。
而这一切的根源都得从十五年前的天门关一战说起。
对于那场让镇山候府乃至整个陇西李氏损失惨重的天门关之战，李氏族人都会讳莫如深。
那么多年，在宗族中跟个小透明似的前身自然也无处了解。
只知道天门关一役，大胤重创了巨灵族为首的百泽神国联军，但损失也不可谓不大。
当朝九柱国之一的陈国公重伤，在那一战后销声匿迹，疑似陨落，此外世家子弟更是死伤无数。
镇山候府也不例外。
侯府大名鼎鼎的离火道兵四营损其二，老镇山候第三子李神通陨，前身父亲李冀作为李神通的卫将也尸骨无存。
父亲早亡，母亲也在三年后郁郁而终，宗族自然不会将李冀遗留的基业交给彼时才六岁的李戬打理。
最后经过宗族决议，这些基业交由李戬前身祖母这一脉长房，也就是李戬的大伯管理，李戬每年享有利润抽成，待成年之后方可继承家业。
李戬前身在宗族中每年的俸钱正是来自这些产业利润，只不过比起自己应得的那份十不足一罢了。
稚童时期的经历让前身有些早熟，他深知想要继承父亲留下的产业，又或者在宗族中出人头地，加入地位超然的镇山候府是他最好的选择。
于是自十二岁可以习武之时起，成为离火道兵便成了李戬心中最深的渴望。
且种种遭遇让他觉得，如果自己真正的意图被长房一脉发现，必然会遭受打压。
不得不说，前身虽然只是个孩子，但却明白许多成年人都不懂的道理。
更是将事以密成，言以泄败八个字演绎的淋漓精致。
正所谓汝所图之事，神明亦不可言。
前世自己就只跟表弟提了一嘴笔记本里的学习资料，第二天就被舅妈找上门来来。
而年仅十几岁的前身，整整五年时间，竟然能做到表面不动声色，背地里疯魔般将所有时间用在武道修炼上。
在这两个两年半里，宗族中无论是二八年华少女的示爱，亦或是桃李年华（二十到二十四岁）云英未嫁就想拉着他私奔的姐姐，甚至还有闺中少妇的暗送秋波，就连上了岁数的……咳咳，都被他一概无视。
甚至为了不让这些琐事耽误他修行，一度想要自毁容貌，当真疯魔至极。
现在李戬，每次回忆起前身十七岁前的模样，都得吐槽一句妥妥的阴郁少年。
但可惜，前身武道天赋实在平平，平平都算是夸奖他了。
李戬修炼整整五年多，十七岁却堪堪武道八品内练境巅峰，在去年岁末镇山侯府离火道兵的选拔中落选。
无法成为离火道兵，李戬前身也不得不另谋出路，毕竟宗族不养闲人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最终在老太君的主持下，长房出力，李戬前身以武道八品巅峰的修为加入玉京靖夜司朱雀堂，成为了一名巡夜使。
李戬前身虽然不精通人情世故，但却不傻，自然知道长房襄助自己加入靖夜司并非没有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