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喵呜——

翌日清晨，闪刃教团一直没等到埃尔里奇兄弟归来，众人完成工作以后也不禁聚在一起嘀咕着。
“埃尔里奇是不是出事了，怎么一晚上没回来？”
“谁知道啊，会不会是被防剿局逮捕了？”
“那我们要不要立刻转移，可是教主也没告诉我们第三个地点啊？我们能去哪？”
“与其想下一个地点，不如先考虑一下我们是否现在就立即撤退吧？”
“不如…………”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却迟迟没能得出结果，反倒是越讨论下去越是慌乱，像是失去了主心骨般六神无主。
“行啦！”
赤膊露出精壮肌肉的吉诺·华尔士喝止了众教友的议论，作为闪刃教团最初挺过擢升仪式获得门徒称号的老教徒，除教主以外实力最为强横的密传者，他在教团内的地位几乎等同于副教主。
“无需惊呼，无需议论，埃尔里奇未必是遭到防剿局的逮捕，也有可能是在回途中遇到了什么麻烦事……不过谨慎着想，你们先将器械转移到新船上面，然后再各自分散隐蔽，我会外出打探一下消息看看情况如何，如果明天清晨看到仓库顶上插着旗杆，到时候大家再回来汇聚。”
“如果仓库已暴露，大家请在一個星期后，按照教主和各位交代的专属密语留下联络方式，后续局势平复会由教主亲自将各位接回。”
吉诺接着发号施令道：
“巴维，内奥米，莫娜，你们三个负责清理现场，搬运机器和货物上船，其中一半的货物单独放一艘小船。”
“瑟利姆，你负责扫尾，拜请守秘者掩盖我们存在过的秘密。”
“罗尔夫，你负责先将一部分的货物运送给和我们合作的那群激进份子，告诉他们剩下的货物晚几天后交付，记得收取对应的酬金，后续咱们再在老地方碰面。”
“所有人，请在完成各自的工作后，即刻离开此地，各自潜藏起来！”
“请各位放心，即便埃尔里奇兄弟当真遭到防剿局逮捕，我相信他也不会透露出我们的信息，况且教主之前隐约和我透露过，他在郡外还留有一处安全的基地，假若埃尔里奇兄弟真的落入防剿局之手，我们也大可直接离开伦敦，前往下一处更安全更隐秘的总部，在那里继续我们未竟的事业！”
吉诺·华尔士的话语透着不容置疑的镇定，安抚了在场的众人，他们齐声称是，而后立即动身干活。
但背对众人望向阴霾天空的吉诺，脸色却是不太好看……难道埃尔里奇真的出事了？
闪刃教团已经不是第一次紧急撤退了，在接收到明确的命令以后，他们纷纷活动起来。
兼具铸相的内奥米·巴蒂迅速地将工业机械拆解成便于运输的模块，而巴维和莫娜则立即将模块化机械运输上船。
临近日出之际，瑟利姆站在初步打扫过的仓库，他手里牵着一头犄角如冠的公鹿和一头腹中鼓胀的母猪。
他一刀扎进母猪的心脏，母猪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凄厉哀嚎，肥硕的身躯摆动挣扎。
瑟利姆翻转刀刃拔出，浓腥的血浆如涌泉飙射出来，他用木杯盛接。
公鹿为母猪临死的哀嚎震慑，也似预感到自己接下来的命运，纤细四足胡乱地踏动，修长脖颈慌乱甩动，却始终逃脱不出绳索的束缚。
它的眼球被抠出，放置在盛血的杯中，沉落又浮起，了无生气的瞳孔浸泡在浓稠的鲜血中。
瑟利姆拖来口塞布巾面露惊恐的凡人，将其按跪在地，他沾着猪血和鹿血的刀刃抵在凡人的咽喉，他另一只手按在其头顶，他轻声念叨着难以理解的经文。
诱骗来的凡人只觉得头顶上如古老时代祷歌的低语声似乎直接闯进脑袋，自的己大脑似乎也随着吟唱的韵律而微微颤动，因恐惧而战栗的肌肉也仿佛贴着着韵律的节奏。
他突然目睹到，仓库墙角的阴影似乎变得极为幽深，那抹黑暗似乎在不断地蠕动纠缠，畸生出如亚麻杆似的漆黑朝着他蔓延过来。
不知何时出现一道灰暗且朦胧的虚影，虚影生具四足，脑袋浑圆像是猫科动物，具体细节却看不真切，或许是短毛、或许是长毛、或许是短尾、或许是长尾……它踏着黑色亚麻似的阴影娓娓走来。
纵使这道诡异的灰猫虚影已经在无声无息间走到他的面前，他也难以辨认出对方的具体面容，对方仿佛戴着一副厚厚的阴影组成的面具，唯独那双透着渗人幽光的竖瞳深深地刻印在他脑中……他想，自己永远也不会忘记眼前的这一幕。
他听到诱骗者停止吟唱似的低语，诱骗者凑近他的耳边，用那温柔的嗓音轻声说道：
“说出你的秘密，那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凡人猛地一阵颤抖，他情不自禁地倾诉衷肠，将过往那些只有自己知道的不可告人的秘密道出，恨不得将心脏都挖出来证明自己所言非虚。
“丽塔表姐失窃的内衣其实是我拿走的，我小时候最喜欢把脸埋在里面深深吸气的感觉……雅莉阿姨的内衣也是。”
“肯特家失踪不见的小猫咪，其实早就被我打死埋在土里，但是看着肯特家的小姑娘还哭着喊着找了好几天，我感觉心里真是愉快极了。”
“朱莉家的小狗也是，天天晚上在那里叫来叫去，实在是吵死了！”
“小学班途中失踪的小莫特……其实早已死去，他的尸首仍然藏在那道山沟的小洞里……但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叫他不肯借新玩具给我看看，我是一时错手才将他推进去的！！！”
“至于隔壁街区失踪的小爱丽丝……嘿嘿她的皮肤真白真嫩真滑真香，就连哭泣都那么的可爱，我实在是不忍心，但她为什么就是不肯乖乖听话呢……唉，还是太脆弱了，一点都不耐玩。”
“……”
灰猫虚影每听到一个秘密便会轻轻地摇头，它每摇头一次，其足下的阴影也会变得有如实体般厚重，似是湿润的苔藓向外蔓延扩散。
阴影苔藓所过之处，仓库里的环境都会变得破败且陈旧，像是蒙上岁月的灰尘。
等到凡人的秘密全部道出，再也挤不出任何一个秘密，它抬起前臂凑到面前，在灰暗阴影的蒙蔽下无法洞悉其具体的动作，但若是以猫科动物的习性来推测，它大概是伸出舌头舔了舔爪子，随后朝着凡人轻轻一招。
凡人的双眼也蒙上一层死灰似的颜色，他跪立的身躯像是失去了支撑，松弛无力地倒下。
猫影回头，踏着优雅的步伐遁入阴影，如漆黑亚麻杆的黑暗也如潮汐退散。
如今此地再无闪刃教团的痕迹，就连刚刚滴落在地的母猪血迹和尚且温热的尸体，都已消失不见，仿佛就是一处荒废许久的破旧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