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熄灭我的眼睛，我仍能看见你

夏天的清晨，天亮的特别早，黎晗看了眼手机，刚好六点。
穿好衣服，站在窗前，雨还没停，但小了许多，蒙蒙的雾气中飘着雨丝，落在路边的银杏树叶上，淅淅沥沥。
“身份证，化验单，检查报告……”黎晗翻着包，防止遗漏。
他今天得去开药。
以前黎晗去过几家三甲医院，但体验实在称不上好，花一个小时挂号，然后等来的是短短几分钟的开单。
医院忙的时候，几个人挤在同一间诊疗室内，冷色调的灯光照在医生的白大褂上，亮的晃眼，每当这时，黎晗只觉得头昏脑涨，连呼吸都困难，更别提和医生谈心。
所以他现在常去精神卫生中心，昨天他刚预约了心理疏导。
“今天起这么早啊？”颜卿从次卧里走出来，打了声招呼。
“我作息一直很健康。”黎晗说，“昨天是个意外。”
人在晚上会变得格外脆弱，消极情绪就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最终失眠，形成恶性循环，黎晗深受其害，因而家中常备安眠药。
只要睡得够早，颓丧就追不上我。
“嗯……”颜卿上下打量着黎晗，拖了个长长的尾音，“你要出门？”
“处理些私事。”
“私事？”颜卿一拍脑袋，恍然大悟，“哦，女朋友是吧！也对，表哥你都二十四岁了，是该多上上心，我弟比你小一岁，去年都结婚了。”
黎晗眼皮狂跳，没着急否认。
随她怎么想。
自己有心理疾病，要去看医生，这种话黎晗说不出口。
“你要不顺便带我一程呗！”颜卿凑近了些，大大方方地往前一站，“我去趟派出所。”
来时的衣服晒干了，她又换上那身米色风衣。
“我有约，定了时间，没空带你，自己打车，记得锁门。”黎晗把备用钥匙丢给颜卿，带上伞，出门了。
亲戚一场，他只怕这便宜表妹碰瓷，不怕丢东西。
除了名誉，其余皆是身外之物。
……
“小兄弟你是学生吗？”师傅打开车上的广播，主动搭话。
“毕业两年了。”黎晗坐在后座上，戴上耳机。
“挺巧，我孩子也毕业两年了，当初我劝他留在本地，跟亲戚有个照应，他不听，铁了心往那什么一线城市跑，说发展机会多，要见见世面。”师傅握着方向盘，嘴里话不停，“两年了，两年才回家一趟，逢年过节都得留在单位上加班。”
“咱这地方不挺好的吗，非得去一线城市租鸽子笼，房间比停车位还小，给自己找罪受。”
黎晗调大耳机音量，没接话。
他不擅长与陌生人交流，偏偏司机师傅特别能聊，自来熟。
做这行的基本都挺健谈，毕竟车里是个封闭空间，在一个封闭空间里呆久了难免困乏，难得来个人，当然要趁此机会多说两句，解解闷。
司机的话黎晗听进去了，可一码归一码，听进去不代表想回答。
他就是从一线城市搬来的，理解那些年轻人的想法。